副院长办公室跟设计室隔了一个楼层，高乐言总是面不改色，借口单一，“蓝图，你来给我的鱼缸换水。”
鱼缸里的鱼早就死没了，自然不需要换水，蓝图知道那个别扭的老男人只是想亲自看着她吃掉那份宵夜。
有时候蓝图着急跟师父汇报工作进度，吃得很慢，高乐言便忍不住上手，筷子夹起虾仁馅的大馄饨，还不忘记吹两下，喂小宠物一般投递到蓝图嘴中。
看着蓝图两腮一鼓一鼓地活像一只偷食的仓鼠，高乐言就会忍不住笑她，“怎么吃那么多也不见胖。”
“我妈说，是肠道的事，吃得多拉得多……”蓝图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道。
蓝图也没觉得这么说有什么不合适，反正连咬嘴唇这么不合适的事情也都做了，蓝图在高乐言面前也渐渐放得更开。
只是，拿着筷子的老男人有些不适应，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对蓝图做过什么，总是不忘记端着些师父的架子，总觉得一个女孩子不应该如此粗鲁。
但是，真让他遣词造句来批评，似乎又不知道说什么，蓝图说得粗俗，但也没什么错。
高乐言皱眉摇头，微微叹息，没有说话，这个小徒弟哪儿都好，就是这个说话没个把门的。
蓝图后知后觉，一碗鲜虾馄饨投食完毕，满意地打个饱嗝，“师父，我去画图了。”
“等……歇会。”高乐言想说你陪我一会。
师徒两个的默契也是有的。
这个时候，蓝图便会窝在高乐言办公室宽大的沙发里舒展一下僵硬的身体，听师父给他讲一些冷得不行的笑话。
十五岁的年龄差距，说没有沟通障碍那不可能，往往高乐言这边讲完了，蓝图也没听明白，也有时候，高乐言刚一开口，蓝图就有点绷不住。
总之，笑点不在一个纬度。
到这并不影响两个人的奇异的相处方式，日子久了，讨论的话题也是千奇百怪。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耍流氓？”蓝图问。
“……”高乐言被噎了一下，莫名心虚，“也不都是吧，也看对谁。”
蓝图不怀好意地笑了，“那就是喜欢。”
高乐言瞬间觉得燥得慌，算是默认。
哈哈哈。
看着自己师父如此窘迫，蓝图笑得开心，最后高乐言也只能无奈说：“坏蛋孩子！”
只是，这种相处往往十分短暂，蓝图这个小打杂也是忙得不行，几个项目同时跟着轮转，常常是师徒俩说不了几句，电话就来了。
日子过得太忙碌。
每一张图都是真金白银，大家都忙着挣钱，谁也没心思说闲话，只是偶尔在项目出图的空档，孙曼那个管不住嘴的，会逗蓝图，“图图，你师父怕不是要潜了你？”
大刘十分反对这个观点，“高院长，性别男，爱好女……蓝图嘛……”
整个建筑二室笑声震天。
高乐言站在门口黑了脸。
打那以后，高乐言还是经常给他们送宵夜，只是，蓝图就再也没有被叫过去给鱼缸换水了。
因为，高乐言第二天就把他办公室门口的大鱼缸给挪走了。
高乐言就是这样一个别扭的老男人。
他知道自己心里对蓝图有点不一样的意思，但是他还没有不清醒到要跟一个小自己十五岁的小丫头谈恋爱，喜欢归喜欢，但也就是因为这份难得的喜欢，高乐言才觉得自己要好好保护她。
得好好珍惜这份师父缘分。
好好带她吧，别的就不要想了。
肖劲松有一次旁敲侧击，“还没拿下你的小徒弟？”
高乐言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想骂他又生生忍住了，西郊那个项目后来重新启动，几千万的设计费面前，高乐言也不好太得罪这个大金主，“你有功夫管闲事，不如多给兄弟们几天画图时间。”
设计周期的无限压缩让整个玖叁节奏变得飞快，这样的情况，时间久了，难免不会出事，高乐言心里担忧，肖劲松却不以为然，一心一意要挖掘高乐言的八卦，“你说你现在望京也不去了，人也不找了，你要是真是为了小丫头从良我也敬你是条好汉，但是你别亲一下就没了下文啊……”
肖劲松为他着急。
一句话让高乐言目瞪口呆。
“你说啥？”
“……”肖劲松自觉失言，“得，我他妈的就当做善事，本来也不想告诉你，谁知道你这么迟钝！一年前，去年中秋节，你喝醉酒把人家小姑娘嘴唇都亲破了……”
那天肖劲松后面的话高乐言都没听太清，这个突然的消息让他有点难以接受，他一直觉得自己严于律己，纵然自己心中的有些想法不太阳光，但总不至于失了做师父的威严。
哪里知道，他这个师父的颜面早已经扫地。高乐言想起似乎有一次，蓝图问他有人占了她的便宜应该怎么办……这丫头似乎早就给他挖好坑了。
高乐言吓出一身冷汗，一连好几天，都不太敢跟蓝图对视。
每一天都在没完没了的催图赶图中度过，夜以继日，周而复始。
一直到元旦临近的时候，高乐言才把蓝图叫到自己办公室，还示意她关门。
蓝图发现，她的师父大人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小了，有时候看着他跟一些甲方陪着笑脸，心里没来由的就会有点难受。
蓝图吃不准高乐言叫她过来是什么意思，只是扑闪了几下眼睛，等着受训。
“怎么样？”高乐言对于这大半年蓝图的进步很满意，“各类型的施工图都熟悉之后，再做方案会有点不同吧？”
高乐言灭了手中的烟，一支烟刚刚开始抽，还剩了大半支。
“嗯，就觉得之前自己做的方案……挺扯淡的……”
“……蓝图。”高乐言皱眉，终于忍不住唠叨，“你是个女的！能不能……”说话不这么粗鲁！
蓝图：“……好。”好，我证明给你看。
第二天，蓝图破天荒穿了件连衣裙，银灰色，荷叶边，领口部位是半透明的欧根纱……过膝的小靴子还是高跟的，刚刚过了肩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如果她不开口说话，还真是一个小家碧玉的俊俏姑娘。
这数九隆冬的天气，她竟然穿了这么一身跑到高乐言办公室示威。
“师父。”蓝图挺了挺一马平川的小胸脯，“你看我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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