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图有一个大容量的MP3,有时候她会开录音,蓝图想起来了,那段时间事情多,蓝图怕自己记不住,应该是开了录音的。
高乐言这才觉得好受了些,但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实在躺不住了,烦躁地按床头的按钮,冲着护士大喊:“把宋屿给我叫来!”
几个白衣天使不知所措,这个住在VIP病房的英俊男人,虽然数日来门可雀罗无人探望,但他却是院长亲自交代,要好生安置。当年高大队住院也没有这么大排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面面相觑,没了主意。
蓝图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护士姐姐,我师父没事,你们先回去吧。嗯,我会劝他……”
高乐言:“……”
高乐言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看着淡定的蓝图他忍不住期待,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劝我。
怎么劝,蓝图不知道,她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如果是我自己搞错的,损失我来承担好了……”
蓝图算了算,按照一张图七八块的价格的,也就是一两万块的事,这个钱她出的起。
高乐言听到这句话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家都巴不得撇清自己,你就那么想着把自己往前推?”
高乐言气得胸口有点痛,这个小憨憨怎么就不能让自己省点心。
蓝图撇撇嘴,没说话,心里也是委屈,也不知道这老男人到底要说啥?是要教自己怎么逃避责任吗?
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高乐言看着傻了一般的小徒弟,心中的火气硬生生地压了下去,蓝图那双眼睛就像灭火器,让他气不起来。
冷静下来,只好苦口婆心一字一句地教她,“图图,我不是要让你逃避责任,敢于认识自己的错误这是好事,但是,你最起码得学会保护自己,如果连最起码的规避风险都学不会,你可能跟快就会对这个职业失去兴趣。”
蓝图静静地听着,高乐言说得很慢,感觉得出来,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肺腑之言,对于别人,他可没有这个耐心。
这是他的宝贝徒弟,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她放在了心里重要的位置,恨不得手把手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给她。
蓝图点头,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捉住了,高乐言的大手干燥温暖,把她的手整整包住,声音温柔得能溢出水来,“你现在还不懂,建筑设计这个行业,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做设计,也不是简单的收钱出图这么简单……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会明白,一个建筑师要承受的比你得到的要多……”
高乐言没有说出口的是,这是一个蹂躏人良心的职业,六便士和月亮很难两全,很多时候,你不得不在各种规范法规的边缘战战兢兢,每一笔线条都如履薄冰。
“图图。”高乐叹了口气,“过来。”
“干嘛?”蓝图警惕地站着没有动。
蓝图觉得高乐言的目光中带了太多长辈一般的慈祥,毫无情欲,此刻,他扮演的是一个真正的师父。
“你乖一点。”高乐言捏捏蓝图的手心,像一个老父亲交代自己的孩子,“让我少操点心。”
蓝图低头没说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心道,人上了年纪都会这么啰嗦吗?
尽管宋屿一再强调不能出院,但是高乐言还是在半个月后坚持出院了。
这半个月,已经足够事情发酵,他不能再等了。
蓝图再次回到院里,才感觉到什么叫人情冷暖,大家看她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
刘艺一脸老好人相,先是跟蓝图道歉说是自己没有复核图纸自己有责任,又忙不迭地说道,“你也该自己跟我核对呀,算了,你也别多想,回头我会跟高院解释的。”
“用不着你解释了!”
高乐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设计室。
高乐言腰部还打着固定,大衣披着,走起路来有些滑稽,但这丝毫不影响他高大的身型带来的威慑力,仿佛寂静的山林,突然来了兽王,带来山风阵阵,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有一个算一个,都听好了,凡是很公司签了合同的正式员工,工作时间一年以上的,名字都是在图签里出现过的,都好好过过脑子,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都想清楚!不要觉得找个人顶包很容易!”高乐言的一番话,让整个建筑二室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度。
蓝图一直低着头,她有些拿不准师父的意思,听他这语气,怕不是要当众把刘艺的事抖出来?
她已经把录音资料交给了师父,刘艺那点小心眼昭然若揭,只是,高乐言到底还是给他留了面子,没有当众揭穿。
蓝图能感觉到身边刘艺哀怨的目光。
高乐言公然袒护自己徒弟的话题就是这天流传开来,甚至,还说得有鼻子有眼,都说,这师父,怕是要潜了小徒弟。
人的想象力总是无限丰富的。加上前一段时间两个人同时消失了那么久,任谁也会浮想联翩。
就像肖劲松说的那样,“无风不起浪,你他妈敢说你自己对蓝图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高乐言语结,他十分心虚,他无法否认,蓝图已经成了他心中很特殊的一个存在了。
他又开始怀念蓝图那青涩嚣张的吻技了,心里纠结成了一团太极,该把她怎么办才好。
肖劲松骂他没出息,一把年纪的老流氓了,还装什么清纯!
春节前夕,红城下了一场大雪,一夜之间,银装素裹,天地之间变得纯洁无比。
高乐言觉得,遇到蓝图之后,自己的世界也好像下了一场大雪,把他心里的角角落落都填满了洁白。
图签的事情到了最后还是高乐言担了下来,丰华医院的高层跟高家有些渊源,高乐言难得动用了老爷子的关系,对方也就顺台阶下来了,这事解决得还算圆满。
只是这年冬季注定不太平。
刘艺的离职,高乐言是从何胤则那里得知的,他惊讶之余有些愤怒,“我带了他十年,说他几句就要走?”
何胤则叹息,“你带了他十年不假,但你真的当他是徒弟吗?”
高乐言一下子沉默了,能让他当做宝一般宠着的徒弟,除了蓝图,没有别人。
“这不一样!”高乐言辩解,“他自己心术不正!”
“换一个人,你未必这么尽心!”何胤则说得意味深长,“图图这孩子,到底还是太小了,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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