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左眼
蓝隐想象了一下自己眼眶中失去眼睛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不过用飘带绑在头上遮住凹陷的眼眶也就是了，对于她这个不怎么在意外表的人来说，这不算什么大问题。
只是从此失明这一情况会让许多事情变得麻烦。她对自己的听觉、嗅觉等等并没有那么自信，莫名其妙地，她想起来白铃那句“鸟类的视力都很好”。虽然直到今天她还是觉得这句话有说不出的怪异，但是她承认，她视力不差，就这么丢了很可惜。
判官哪里知道她平静的面色下是精彩的脑内活动，还以为她被吓得呆滞了，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无奈地叹息，“哎，不行就算了，我又不是勉强你。”
“我没说不行。”蓝隐马上接过话茬，“我只是在想自己能否接受失明这个代价。”
一听蓝隐似乎是要接受的意思，判官又打起了精神，狐狸耳朵都因为激动而蹦出来了。
他十分振奋地对蓝隐道，“失明？哦，不不不，你不会失明的！我向来每个生物身上只取走一只眼睛，这是一种美感！而且，你失去的眼睛我会用另外的眼睛给你补上，你任何一只眼睛都不会失明的！”
“听起来还算能接受。”蓝隐沉思着点了点头，又问他，“用另外的眼睛给我补上，意思是？”
判官大手一挥，“我这里所有的眼睛供你挑选！”
蓝隐被他的大方震惊到了，但更多的还是在心里感叹这个馈赠真是很奇怪。她的目光重新在屋内的那些罩子上转了转, 摇了摇头, “我就不挑选了吧......你随便找给我一个不影响看路的眼睛就好。”
判官对蓝隐的随性感到不能理解——就像蓝隐不理解他奇怪的收集癖一样。或许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都是很怪的人。
他仔仔细细地问了蓝隐的所属族群、视力情况，最后按照她的情况挑选了三只眼睛给她，她辨认了一下, 认出那分别是蛇的眼睛、人的眼睛和狐狸的眼睛。
蓝隐最终选择了那只人的眼睛, 因为也就只有那只眼睛看上去和她的眼睛比较像，而且, 她一时间有点忘了蛇和狐狸是否能看见所有色彩。
她只记得人类是能的。
她自己的眸子颜色比较浅, 棕色之中泛着一点淡淡的蓝，那只人类的眼睛则全部是黑色和棕色的结合, 不过形状和她的眼睛还算像。
等到她把手指到那只眼睛上面, 判官笑了，对她说，“你眼光真好, 这是我这里目前最珍贵的一只眼睛了。”
蓝隐对于这些眼睛的事情并不是很好奇，但还是不理解这眼睛特别在哪里，下意识问了句，“哪里珍贵？”
“这可是鬼王的眼睛。”判官的神色又显得激动起来，“昔日阴界大乱，众鬼争高低，他就是在千千万万的鬼当中战胜了的那个。只不过后来他说阴界无趣, 甘愿舍弃鬼王的名号，投胎做人去了。”
蓝隐“哦”了一声，再次看向那只平淡无奇的眼睛，很难把它和判官说的故事联想到一起，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在唬她还是认真的了。
敲定了要换的眼睛后, 判官便找来了他平日用来挖眼的一把小尖刀。蓝隐安静地站在那里望着他，等他走到自己面前, 她抬手对他说，“我自己来吧。”
判官吃了一惊, “蓝隐仙人，你可真是有魄力。”
蓝隐没觉得这是什么夸她的话, 笑了一声，把刀子接过去了。
刀子当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准确来说, 它甚至可以被称作法器了。所以蓝隐动手挖眼的时候场面也并不算很血腥, 刀子刚接触到眼眶，眼珠就像眼泪滑落眼眶时那样滚落下来。
判官早就备好小罩子了, 小心翼翼地把眼睛装到罩子里，十分陶醉地感叹说，“现在它才是我这里最珍贵的一个了！”
蓝隐无语地捂着左半边脸，疼痛她都还能忍受，只是血液黏腻极了，让她不太舒服。“你可以别感叹了吗，先把那个什么鬼王的眼睛给我。”
判官“哎”了一声，把鬼王的眼睛给了她。
蓝隐忽然想到自己有些挺重要的事忘问了。
“我该怎么用啊？”
“啊？什么？”
“我该怎么用？”蓝隐拿着那个装有鬼王眼睛的罩子，“我的意思是，我要怎么把这东西变成我自己的眼睛？”
判官哈哈笑了起来，说了一声“你等等”就走开了。
蓝隐的右眼还是完好的，能看见判官是去把装有她左眼的罩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架子上了。随后他折返回来，把装有鬼王左眼的罩子从她手上接过去。
“不懂了吧？这事情还得我这种专业人士来做。”
蓝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折腾眼睛这种事，天底下可能确实搜罗不出几个专业人士吧，难怪他这么自豪。
“你把手拿开。”判官吩咐道。
蓝隐便把手移开了。
判官打开了装有鬼王眼睛的罩子，不知使用了什么术法，那眼睛慢慢浮了起来，他又一施咒，蓝隐只觉得左脸一热，整个人也向后退了两步。再次站稳以后，她便发现自己的左眼重新能看见了。
“已经好了？”她难以置信。
“已经好了。”判官拿出不知何时放在了怀里的小镜子递给蓝隐，“你看看。”
蓝隐朝镜子里看去。
血迹仍然挂在她的左脸上，模样看上去像一道红色的泪痕。那鬼王的眼睛放在她脸上竟然没有半点违和，除了让她两只眼睛的眸色不同了以外，简直像没什么改变似的。而且这会儿，她竟然都不觉得痛了。
“好了, 拿了你的报酬，我也要办事去了。”判官迈着大步走出屋子, 蓝隐便也跟了上去, 看着他走回到自己那张小桌旁, 熟练地翻动纸张, 从上面勾出了那几个仙娥的姓名。
他扭头对蓝隐说, “具体安排她们来生做什么我还需要时间考量，毕竟这不是我说安排什么就能安排什么的。具体的结果，你若是不放心，过些时候再来找我看吧。”
蓝隐“嗯”了一声，点点头，“好。”
在她转身离开以前，判官叫住了她，递给她一个帕子，“脸上的血不擦擦？”
蓝隐一顿，把帕子接了过去。一边说了声“多谢”，一边动手轻轻擦了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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