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归程
营帐内。方贵正高坐在案前，紧蹙着双眉，若有所思。帐外毛大壮早已经等候多时，方贵喊了声“进——”，他才毕恭毕敬地颔首而入。
“如何了？左相那边还有什么消息吗？”方贵一只手把玩着光滑无暇的瓷杯，双眼颇有玩味地看着杯上的图案。
毛大壮作了个揖答道：“回禀将军，这是今早左相的飞鸽传书。”说完便双手呈到了方贵面前。方贵随即便打开来，信中只有短短的二字：速回。
毛大壮递上熊熊燃烧的火炭，方贵随手便将那纸条丢了进去，纸条转眼便化为了灰烬。
当年跟着李龙将军之时，谁也没有想到，方贵早已经是左相的人了，是左相安插在李龙身边的眼线。不然方贵如何能升的这么快？不然方贵也不会那么不将李龙之女李贵平放在眼里，三番两次地将她推之门外。
当年救方贵的是李贵平和李家不假，但李家那小庙如何能容得下方贵这样的野心勃勃之人？许方贵更大的荣华富贵的却是左相，而方贵深知，也只有左相才能给他他所想要的。得恩惠，尽人事，方贵这条走狗当得甚是忠诚。
“将军？”毛大壮抬眉看着思忖良久的方贵，诧异道。
“几日来，弟兄们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吧？”
“嗯”毛大壮颔首。
“拔寨，即刻回京！”方贵斩钉截铁，正要转身，随即又嘱咐了毛大壮一句：“那泡水的死尸，千万别露馅了，即刻处理掉！”
“是！将军放心！”说完便转头出帐领命自去执行了。
方贵心中终还是不放心，虽然那假冒的赵航正的尸体他已经命人做得天衣无缝了，命了他手下最厉害的易容高手，找了个身形与赵航正差不多的替死鬼，将他易成溺水的赵航正的模样，不可谓不是天衣无缝，可是他心里仍旧担心。
在唐小悠俯身抱着死尸的头的时候，他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凭她的聪明智慧，若不是因为悲伤过度，若要再耽搁一会儿，他怕是得原形毕露。幸而，幸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但还是得及早地将那尸体早早处理掉才好，以免生出后患。故而他又再三叮嘱了毛大壮。
...
风雪已住，确实也是个启程继续赶路的好时候了。这一耽搁，竟足足有十来天有余，粮草也耗得差不多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得不够回京。没有左相的来信，方贵也早就有拔寨启程的打算了。而他当然知道，左相的“速回”并不是早早神仙般的预料到他这边的粮草已不足，而是另有指命下达。
如今朝廷的局势越发的严峻，太子党的势力在不断增大，似有在朝堂公然反对左相之样。这是以往以和为贵的太子迥然做不出来的，太子觐显然羽翼渐丰，而商帝日日沉湎于女色，竟有好几日不上朝。眼下左相正在囤积粮草，训练军队，他缺的正是一批训练有素的队伍来助他一臂之力。
而招兵买马又需要大量的金银珠宝，左相一直追查的前朝宝藏，终于在前几日有了新的线索，这才急急地想召回方贵。
...
“莫老妈子，这是怎么了外面，怎么动静这么大？”连日来身体都软软糯糯的唐小悠半侧在床沿问道匆匆而进的莫老妈子。
莫老妈子一边收拾着衣物一边答道：“要启程了娘子，您也赶快起来收拾下自个儿，接下来马车颠簸，不知您能否受的了哟...”
唐小悠这才晃神过来，瞧了瞧帐中的黄历，终日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想到年却已过，天地早已变了番模样了。感伤了时许，遂起身，帮着莫老妈子收拾起来。
很快，整装待发的军队人马便齐齐上路了。
端坐在马车内的唐小悠由莫老妈子搀扶着，靠着马车一摇一晃，车外的方贵骑着高头大马，跟在旁边默默护着。休息了几日的一干人等士兵，浩浩荡荡，威武雄壮。
车内的唐小悠掀开帷帘，遥望着远方，她怎么也没想到，此番的一去，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再回来，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累了吗？累了就靠着休息罢，这路途遥远，还得十几天，别累坏了身子。”方贵扭过头，对着唐小悠的马车喊道。此刻的唐小悠已没有再想过要再逃跑，这一次，她要留下来，因为还有太多的秘密等待着她去一一揭开。
没有回应方贵，只是轻轻放下帷幔，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睛，竟不知不觉中仿佛睡着了，梦中赵航正正向着她伸手，那日的咸湿的亲昵和温软的唇舌仿佛还在身体里游动着，将她含着，将她包裹着，那样的轻柔，那样的真实，那样的刻骨铭心...。一会儿又好似堕入了无尽的深渊，赵航正的脸越来越模糊...
突然的一个震动，她的头部狠狠地撞击到了马车的后壁上，陡然间惊醒，方知只是梦一场，梦外还是冰冷的现实。
“怎么了？”她感觉到马车在剧烈地摇晃，外面传来了喧闹声，便问道旁边的莫老妈子。
莫老妈子掀开车帷一看，吓得脸色瞬间惨白，哆哆嗦嗦地道：“不，不好了，似乎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唐小悠诧异着，正想要掀开车帘，却传来方贵的喊声——“呆在车里不要出来！坐稳了！”
随后只见那方贵一个飞踢，将马车夫赶下马，自己跨上了马车的马，手上的皮鞭一挥，一个震耳而焦灼的“驾！”字便呼之而出，皮鞭再一甩，马车便已飞出老远。
旁边的厮杀声越发的大声，士兵们乱作了一团，喊打喊杀，刀光剑影，血流满地。
坐在马车里的唐小悠只觉得摇晃得厉害，头晕目眩，不堪这样飞快的马速，胃里汹涌翻腾，头晕耳鸣，难受得紧。在一旁的莫老妈子此时早已吓得脸色由白便青，只拍着唐小悠的娇背连连安抚。
“啪”地一声，唐小悠终是不堪忍受这颠簸，一股脑子吐了一地，人这才舒服了些。正想要坐直擦一擦殷红的唇，耳边一支冷箭嗖地飞过，方贵的一声“快趴下”还响在耳际，那箭却已经直直地插在了车厢壁上。
索性没有射中人。
这到底是什么人？唐小悠惊恐中又带着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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