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说出去的。”小黑保证道，然后试探地插了一句话，“老师，你都不反弹回去的吗？你又没欺负她们，她们反过来欺负你了。”
才相处了半天，小男孩就愿意为她打抱不平，凌念念心里总算有了些温存，无所谓道：“大家都是有缘无分的人，等三下乡结束，也许以后都不会见面了，就不结仇了。”
走过兜兜转转的山路，终于把小黑安全送到家。
小黑的父母在村口盼了老半天没看到人回来，已经焦急得不行，听到孩子的声音从渐暗的夜色里传来，欣喜得不得了，对凌念念感恩戴德。
回去的时候，小黑的家长特意把家里的手电筒借给凌念念。
天色越来越暗，山的颜色几乎要和天色融为一体了，凌念念打开手电筒，一束雪白的光为她照亮前路。
按理说天黑了山里应该变凉，可空气似乎越来越闷热，不一会儿，四周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雨点如豆子般从天上劈头盖脸倒下来。
远处的天边亮了一下，接着传来轰隆声，随之，雨势变密，淅沥沥地落下。
凌念念在心里哀嚎了声，抱头往学校的方向狂奔。
山路崎岖，她不敢走太快，雨势却不容她放慢脚步。
天色越发地青黑，风带着雨水的潮湿扑面而来，凌念念护着电筒，沿着唯一一束光的照明前行。
学校食堂里。
“念念呢？”学姐看了一圈没发现凌念念的身影，忍不住问道。
这时候女生才想起来，回：“她送学生回家了，那个学生好像是脚崴了还是干嘛。”
“什么时候去的？怎么现在还没回来？”学姐的脸色阴沉下来，望着外面的大雨，心里的担忧渐浓，要是凌念念出了什么事，她怎么担待得起这个责任。
顾晗年放下最后一碟菜，问那个女生，“知道是哪个学生吗？他家住哪里？”
女生拧眉想了下，无所谓地摊摊手，“不知道，当时她也没跟我说，瞧你们一个个紧张得跟什么似的，说不定她在学生家住下了。”
女生的猜测也不是没可能，学姐的脸色有所缓和，“但愿她是住下来了，你们打一下她手机问问。”说着，学姐精神一震，下意识摸摸下口袋，掏出一台手机，“下午的时候她让我帮她保存手机，我还没还给她……”
马骄不放心地问女生：“那个孩子长什么样的，我教的那几个孩子大部分都住在学校附近，有一两个住得比较远而已。”
女生喝了口汤，想起来了，“那个学生黑不溜秋的，跟非洲人似的。”
马骄倒吸一口凉气，“他家是全校最远的！住东边寺庙那里，一来一回都要四小时了！”
学姐坐不住了，噌地站起来正要说话，却见一道身影快速经过她身边，拿起放在门口的雨伞和雨衣，语调平平无波无澜，却让听的人心里感到一股很沉重的压力，“我去找她。”
“天呐，我这是走到哪里了？”凌念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执着电筒照了下四周，四处黑皴皴的都是野草，里面时不时传出一些动物的叫声，隔着雨声隐隐约约传来……
凌念念不由打了个寒颤，头皮发麻。
“凌念念……”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凌念念怔愣住，停下脚步照了下四周，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黑暗里蓦然出现另外一束光，四处扫着，喊她名字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凌念念大喜，挥着电筒循着声源的方向跑去，“救星我在这里！”
很快，她的手电筒晃到了一个人影，撑着伞。
在几步远的地方，她却停住了。
黑灯瞎火的野外，忽然出现一个声音，意味着什么？
一种诡异的凉意从头蔓延到脚，凌念念觉得双脚如灌了铅似的，举步维艰，那个身影越走越近，她却紧张得迈不开脚。
顾晗年大步走过去，把伞移到她头顶，声音带着股恼火，“为什么突然又停下来了？”刚才不是跑得挺欢的么。
凌念念抬起脸，借着灯光看清顾晗年的脸，陷入怔忡，脑子突然卡壳了似的，什么也思考不了。
似乎冷雨冻僵了她的神经，四肢也开始不协调，不受控制。
顾晗年把雨衣递到她面前，等了会儿没见她接，只好亲自动手给她穿上，边抬起她的四肢边像个老妈子似的在耳边唠叨，“你傻吗？不会先找个地方躲雨？一路淋回来？仗着自己是体育生还真觉得自己体质无敌了？”
清越的男声混合着淅沥沥的雨声冲击着耳膜，凌念念鬼使神差得把手举到顾晗年眼前晃了两下，“顾晗年，你撞邪了？”
这次轮到顾晗年愣了。
抿了抿唇，凌念念干干笑道：“你突然变得这么多话这么关心我，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难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关心你吗？”顾晗年忽然欺身过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凌念念。
话说她也有一米六几，怎么在他面前矮得跟一米五似的？
吞了吞口水，花了三秒钟消化他这句话，凌念念看着他的眼睛，“我能不能理解为，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说完这句话，凌念念已经做好被揍的准备，然而一段短暂的什么过后，顾晗年的声音响起，明明很轻，却穿透密集的雨声，极尽清晰地传进耳里。
他说：“不然咧？”
不然咧？
不然……
还有不然吗？
就像在深渊谷底，岩洞上一滴水高空落下，砸进平静无波的水面里的那个声音，凌念念此刻心里就响起了那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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