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走, 好久都没有这样过。”
陆知梨的手指有些凉, 秦端便握着她的手指, 直到她微凉的手指, 生了暖意。
陆知梨抬了抬头想要说什么, 忽然笑意一凝, 眸色闪烁。
“你在看什么？”秦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从马车上被婢女搀扶着下来一位妇人，头上戴着京里时兴的牡丹绢花，皮肤白皙, 待人消失在了视线里，陆知梨方才回了神。
“这位何家小姐，是我往日的闺中密友, 已是嫁为人妇了。”
陆知梨猛然看见旧日手帕交, 神情有些慨叹，她旧日里也曾如这些少女一般, 无忧无虑, 最不过烦恼的就是该选什么腕镯珠翠。
秦端想她必然是在回忆往日的大小姐日子里, 问道：“你想去见见她们吗？”
“到底是不同了, 往日能结为好友, 看的是什么心里都清楚, 无外乎身世前程夫家，现如今我有什么，若是知晓我如今的身份, 您说人家会将我当成什么洪水猛兽。”陆知梨道。
这些东西, 现如今看不过是身外之物，过往云烟看得太重，追悔莫及的只会是自己。
“那还是避开的好。”秦端格外通情达理，又想到她方才张口欲言，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陆知梨转过身来，温言说：“只是想说，我最后决定不走，不仅仅是对未来的一个赌注，也是觉得，对来日的担忧，并非否定今日你我情意的理由。”
午后，苌坚趁着有空，便将之前与秦端说过的花，亲自送了上门来，谁让秦端不放心旁人上门来。
“这冬日里，哪来的花呀？”陆知梨笼着斗篷出来看，冰天雪地里，这两盆花开的正娇艳，格外夺目。
芳云道：“苌大人说是之前与大人说过的，送了两盆花来。”
陆知梨客气道：“劳烦苌大人了，厂公他去更衣了，您暂且稍等。”
“唉，真是大老爷了，明明都是一样的人，我这还要给他干苦力，打长工。”苌坚搬了开的正好的一盆鹤顶红茶花，还有一盆茉莉花进来，雪白的花苞，清香四溢，陆知梨小心翼翼的摆弄着花枝。
芳云是看着苌坚亲自将花端到了廊下，奉了茶来：“苌大人，请用茶。”
“厂公这和和美美，还要死命地指使我这孤家寡人。”苌坚大剌剌的坐下来，自顾自的斟茶解渴。
“苌大人，”陆知梨转头问了一句：“你就没想过日后如何吗？”
苌坚嘴角的笑意一凝，可谓是会心一击，他自然是从未想过。
没有未来的人，为何要想来日的事。
“也不好说没想过。”
陆知梨看着这花，心想等再开得大一些，得照着样子描上两笔才好，追问道：“这么说，还是有些计划的？”
苌坚咂了咂口里的茶，沁出淡淡的苦涩，低下眼睛盯着杯子，说：“其实，当初就想着，我和厂公两个人都是刀口舔血的，无非就是谁先死了，后一个就给前一个收尸，好歹能有个伴，我早年家道中落，颠沛流离，因缘际会进了锦衣卫，厂公算是我唯一可信的人了。”
“而且，那时候也没想过，陆姑娘会……”会跟着秦端一路走下来。
苌坚没说出来的的话，陆知梨明白。
其实自诩狠毒的秦端，远比苌坚要感情用事。
甚至陆知梨都能够比他更冷酷，她只是在恪守自己的良知而已。
最后，苌坚笑道：“眼下，谁让厂公已经有了夫人，我的打算自然是落空了。”
“你又不是厂公，怎么也不想要娶妻呢？”
“孑然一身的人，不敢娶罢了。”
“这么说，是有心仪的人吗？”
过了一会，苌坚歪了歪头，打破了沉默，问道：“没有，话说，难道成了亲的人，都很喜欢给别人促成婚事吗？”
陆知梨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过了一时，才晓得苌坚这是在取笑她，无奈解释道：“苌大人不要想太多，就算我有意促成，却也不认得京城里的哪家小姐。”
苌坚听了，才觉陆知梨似乎有点孤独的，因为厂公的身份有所不同，自然也没有什么人敢于陆知梨往来的。
“这冬日里，夫人就没收到什么帖子吗，听说这些文官夫人们，都会有宴贴的。”
“自是收到了，你们的厂公大人闲来无聊，全都看过呢。”
“哦，不知厂公怎么说，难道是他不让夫人去？”陆知梨苦笑一下，道：“关键就是他介绍完，我才不想去的。”
“厂公会说什么？”苌坚有点好奇，芳云看夫人抬了抬下颌，转头去将桌案上那一沓各色请帖递给了苌坚。
秦端大约也是好心的，在那日后送走陆知麟等人后，看她遇上旧友却故意避开，觉得她难免有些孤寂，让人将所有送上门的请帖，一律收了下来，供陆知梨挑选，兴许也可结交到一些好友。
“赏梅宴，唔，余家的梅花园子，在京城还是颇具盛名的，这个夫人不去吗？”
“嗯，秦端也是这样说的，你猜猜，他后面同我又说了什么？”
“这还能说什么？”苌坚略微疑惑地道，随后眼睛一转，脸上浮现出一点不可思议，手指点着这个请帖的余家，目瞪口呆道：“呃，厂公不会是同您说了那件事吧？”
秦端秉着一定要对陆知梨负责的态度，什么都要知道的清楚，当日他拈着手里的请帖，靠在榻上，说：“啧，这个余家最是好风雅的，谁知道这却是个荒唐的，那余家的大夫人也曾与小叔子有过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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