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吞吞吐吐的, 有话直说。”秦端不知道苌坚这时候上门来, 有什么“企图”, 总觉得他的样子没什么好事。
“那卑职就直言不讳了, ”苌坚下定了决心, 递过来两张薄纸, 其中一张明显看得出是卖身契:“厂公, 请您先过目这个。”
秦端心道,不会又是赵岩他们这种事吧,苌坚越来越不听话了。
他一边皱了皱眉, 一边伸出手去,拿起来看:“你又收了谁的贿……这你从哪找到的?”
他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张卖身契,眉心折出一道深深的折痕来。
苌坚说:“这是这次抄家, 从兵部郎中邱贺的家中查出来的。”
秦端压了压眉, 冷淡道:“既然如此,这些都是案犯, 你应该明白。”所以不管是什么原因, 都不应该送来他这里。
“嗯, ”苌坚点了点头, 表示自己现在很清楚在做什么:“卑职当然明白, 所以这里的两个孩子, 只是父母双亡,无家可归,因姻亲之故, 寄居邱贺家中, 清点过后,发现其父母留下的家财已经被邱家吞了大半。”
秦端冷笑了一下,扬了扬手里的纸张:“你看我,像是心肠太软的人吗?”
“呃,有话好商量啊。”苌坚淡笑道,又轻声说:“如果您不要的话,他们只能流落街头了。”
并非案犯家眷,又没了家产,两个孩子还能怎么办。
“可怜又如何,各人自有命数,”秦端口吻异常冷淡,摇头道:“他们与我并无瓜葛,而且还是庶出。”
苌坚发现,厂公不仅是真的这么想的,却是打骨子里对这一双孩子很厌恶。
就在他有些头疼的时候,看见陆知梨亲自端了红枣羹来,端起其中一份递给了他,他抬手接了过来,道:“多谢夫人体恤,来了半晌,厂公半口茶也不肯施舍。”
陆知梨将另一盅放在了秦端的身边,对他反笑道:“自家人,不用讲那么多规矩。”
红窑小盅比茶杯大一点,金丝蜜枣加粳米熬的甜羹,浓香扑鼻,味道甜而不腻,此时手足受冷,热热的吃下去五脏俱暖,甚是香甜。
苌坚瞟了一眼厂公,意有所指道:“夫人当我是自家人,卑职听了心里也好受。”
陆知梨有些惊诧,心道,苌坚何时也会说这等温情脉脉的话了。
她只好笑而不语,拿起了桌上的托盘,秦端却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他们说的话,苌坚见状摇了摇头。
“嗳,这是谁的卖身契?”陆知梨说着,看了秦端一眼,他还在失神。
于是从他手中拿过来,是个十岁被卖为奴婢的女孩子的,看着上面的年月,至今已经有十多年了,大抵是不识字的缘故,只按了手印。
到如今,也该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子了。
还没等她看完全部,就被秦端抬手抽了回去,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好看的。”
“好,那就不看了,那先尝尝新做的甜羹吧,一会就凉了。”陆知梨笑了笑,缓步走到秦端身后,装作去拿书架子上的书,回头不着痕迹地,看一眼桌子上纸张,上面内容很简单,写了曾买十岁婢女,与名秋云,十五岁升为姨娘,诞下一子,十七岁病逝。
怪了,秦端什么时候还关心起这些闲事来了。
这个名为秋云的姨娘,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显然不是什么公事,苌坚可没有那么不懂事,显然是与秦端有关系的。
陆知梨从他背后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说了一句“不打扰你们了”,随后就出去了。
一盅甜羹的时间,足够让人冷静下来,将事情好好想一遍了。
然而秦端未有表态,苌坚只好起身告辞,并且道:“厂公,您不答应的话,卑职可就去处置了。”
秦端并不看向苌坚一眼,直接把桌上的东西向外一推,声音冷酷如寒冰:“你就当我心肠狠毒,见死不救罢。”
“您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卑职告退。”最终苌坚无奈,只好起身离开。
秦端自然也没有出声挽留。
苌坚其实也早有预料,并没有什么失落,他这一次本就是多管闲事。
冰天雪地里,一切都亮的有些刺眼。
“苌千户,留步。”身后传来陆知梨的声音,苌坚回头看见陆知梨从廊下过来,这是一直在等苌坚出来。
苌坚拱手:“夫人有何吩咐?”
陆知梨含笑朝他伸出手:“既然都带来了,东西就留下吧。”
“免了,免了,”苌坚闻言,知道陆知梨的目的,直接拒绝了,一边抬脚要走,一边摆了摆手:“万一厂公迁怒了夫人,转头就要拿我开刀的,他的脾性您应该了解,卑职可不想再引火烧身了。”
“等等,”陆知梨过来两步,抬手拦住了他,问道:“既然知道他会生气,为何还要告诉他?”
苌坚咂了咂舌,这可问倒他了,原因追究起来,其实很复杂,最后说:“只当我一丝于心不忍罢。”
陆知梨挑眉道:“不是有句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天。”
“上次秋栀的事情您不也是这样想……”上次陆知梨肯为秋栀二人说话,也是这样的说辞。
这一次,陆知梨态度难得的强硬:“这次不一样,这是个机会。”
苌坚叹了一口气,道:“没必要为此这么不依不饶。”
陆知梨再次摊开白皙的手掌,坚持道:“给我罢,苌坚,他不该只有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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