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扬眉吐气，这词是这样用的么？你呀，别整日闷在屋子里做女工，去找史美人说说话也好。”顾南英不赞同地说道。
若不是顾南英清楚地记得自己前世的死状凄惨，恐怕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的仇人到底是常清茹还是向书瑶了。
她只当对向书瑶的敌意是源于女人的直觉，单纯怕完不成任务而担心。
但是，且不说昨日遇见向书瑶时候的窒息感，单是今日正式会面前她产生的嗜血兴奋和彻骨绝望就非同寻常。
这样的情况，此前可是从未有过。
她也把过自己的脉象，惊悸不安。
《三因极一病证方论•卷十》曾有言：“惊悸，则因事有大惊……遂使惊悸，名曰心惊胆寒。”
若是据此来判断，向书瑶应该就是导致她受到惊吓和刺激的原因，可是分明前世两人毫无交集，都不曾打过照面，又何来的受刺激一说。
莫非，这是在暗示她的死别有隐情么？
不过，话说回来，连天真单纯地莫絮儿都看出来她的差别对待，旁人只怕看的更加分明吧。
也罢，她不过是为了自保。
“顾姐姐可是不知道，丽妃娘娘最是不喜欢史美人了。偏生史美人还是个性子唯唯诺诺的，请安还能挨训，絮儿可不敢去。”莫絮儿一听到这话，连忙摆摆手拒绝。
入宫第一日，顾南英就见过丽妃因为史美人一句话大发怒火，还是穆皇后从中调停罚了史美人抄写宫规，丽妃才肯善罢甘休的。
现在听莫絮儿这么一说，丽妃针对史美人并非是突如其来，反而是日常了。
不过，奇怪的是，顾南英并没有因此讨厌丽妃，反倒觉得她是个明白人，虽然她行事上没有顾忌、张扬跋扈，却偏偏事事占理。
至于史美人，顾南英倒是没太大印象，这时候提起不过是想到她也住在宜春宫罢了。
“那二公主呢？总不至于还去训个孩子吧？”
后宫的皇子公主中，最不起眼的就数这二公主，生母出生卑贱，还不受宠爱，一个月都见不到陛下一面。
大部分时候，孟泽自己也想不起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只有到家宴的时候，史美人抱着二公主上前请安，他才会瞧上一眼，过后就被平乐占据了心神，哪里还会记得这个怯懦安静而毫无特色的小女儿。
“那倒是不会，毕竟是陛下的子嗣，丽妃娘娘也不是没有分寸的。”莫絮儿摇摇头道。
很快就到了慈宁宫，两人也就止住了话题。
等众人都到齐了，穆皇后才领着一道踏进正殿，许是知道太后的脾气，先一步开口请安道：“给母后请安。”
“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福金安。”众人也随之行了礼。
太后轻轻转动手中的佛珠，分明是同以往一样的慈爱面容，吐露的话语却让空气瞬间凝固：“如今这请个安，都要哀家派人三催四请的，皇后的架子是越发大了。”
太后对穆娴雅虽然说不上疼爱有加，却也是有着喜爱之情的，平日里在众人面前也必定是给足了皇后面子。如今这般讥讽，不亚于当众扇了她一个巴掌，穆娴雅执掌后宫三载，又如何会让自己在后宫众人面前失了颜面。
“今日儿媳来迟了，还请母后宽恕一二。”穆皇后接过吕嬷嬷奉上来的茶盏，上前恭敬地将茶盏递到太后面前。
太后本就有意打压穆娴雅，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将此事略过，愣是当作没看到，摇头叹气道：“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妃子，怕是也不愿同哀家这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老东西作伴。哀家瞧着，你们日后也不必来慈宁宫了。”
“母后这是说的什么气话，这晨昏定省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了。”穆皇后瞅了一眼低垂着脑袋维持着请安姿势却一动不动的宸妃，面上依旧温婉客气，“母后就算生儿媳的气，也该让妹妹们先起来吧。儿媳瞧着，宸妃妹妹刚进宫怕是还不习惯呢。”
听到“宸妃”二字，太后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许松动，她接过皇后奉到面前的茶盏，浅尝了一口，然后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在桌上，说道：“都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
顾南英刚落座，就偷偷揉了揉略微有些僵硬的膝盖，正好瞥见对面的莫絮儿冲自己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却也只能尴尬地回眨了一下。
她最是不喜这繁复冗杂的请安礼节，原本以为今日太后要为向书瑶出气，怕是不知道何时能够起身，却没想到穆娴雅面对太后的刁难竟然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这事本该冲着她来，抢了向书瑶侍寝的可是自己。
或许太后是觉得自己宝贝侄女同一个小小的嫔位争宠有失身份，这才把火力集中对向了抢走本该属于向书瑶后位的穆娴雅。
至于自己，身为皇后党的一份子，理应由皇后亲自教训。
可今日的事情偏巧奇怪，穆皇后除了一开始的静观其变，之后却为她平息事态，最怪的是，竟然半点都未曾提及昨日之事。
想来，比起让向书瑶获得宠爱威胁皇后地位，还是自己这个没什么背景的太医之女得宠更令穆娴雅喜闻乐见吧。
“阿瑶到姑姑这来。”见自己一心盼着的侄女终于进宫，太后孤寂的心终于有了一些慰藉，当着众嫔妃的面也不避嫌，就将人招到了近前。
向书瑶轻轻袅袅地从软垫上起身，移动着莲步就走到了太后面前，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些喑哑：“阿瑶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快过来，让姑姑好生瞧瞧。”太后也不理会一旁还站立的穆皇后，赶紧招呼向书瑶坐到自己身侧，拉起她葱白的玉指放在手心里轻柔地抚摸着，满是心疼地说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些年难为你了。”
向书瑶收起之前风流妖美的姿态，桃花眼中流露出些许孺慕之情，低声宽慰着说道：““姑姑哪里的话，阿瑶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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