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皇后见一时半会儿插不进嘴，就自个儿坐到了另一侧，悠悠闲闲地剥起了桌上的瓜子。
“傻孩子，好在是回来了。有姑姑在，日后阿瑶也不必拘束自己。”说完，太后看了一眼身侧的吕嬷嬷。
吕嬷嬷心领神会，快步进了里屋。
“多谢姑姑，阿瑶可不是会委屈自个儿的人。”向书瑶摇摇头，一副乖巧贴心的模样。
太后却是一脸不赞同，说道：“你要是知道心疼自个儿，还会被人欺负了都瞒着哀家么？”
向书瑶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色，还来不及发问，就见吕嬷嬷取了早就备好的妆匣回来了。
“这东西姑姑早就想给你了。现在虽说迟了一些，也算圆了哀家的一个念想。”太后接过妆匣，打开锁，掀开盖子，露出里面一整套的累丝嵌宝衔珠金凤头面。
“这......使不得。”看到这套头面，向书瑶也愣住了，这套头面可是太后还是皇贵妃时候戴过的。
她原以为之前几年姑姑对自己不闻不问，是已经歇了当年的心思，不料竟然当众将这套头面赐给了自己。
“哀家的侄女，有什么使不得的。”太后从中取出了累丝嵌宝衔珠金凤钗，不容拒绝地插进了向书瑶的惊鸿髻中。
顾南英本来是不曾注意前面的，只要太后不找她的茬，她也不会傻到凑上去自找麻烦。可在无意抬头间看到向书瑶发髻上的八尾金凤钗时，她彻底愣住了。
太后这是摆明了要给向书瑶立威了，竟然连八尾凤钗都拿出来了。
这八尾凤钗可至少得是从一品贵妃的位分才能佩戴的，就这么当众赐给了刚进宫还未侍寝的宸妃？
就算贵妃位置还空了一个，也轮不到刚进宫的向书瑶吧。
若是论家世，除了良妃，向书瑶可是比不上前面的任何一个高位嫔妃呢。
“太后怕是越活越回去了吧。”孙容华皱着眉轻声嘀咕了一句。
显然，在座的后宫众人都注意到了。
常贵妃凤眸微眯，却是不做声。
“母后，这是什么意思？”穆皇后本还想等两人叙旧完，随意扯些平乐说的俏皮话哄太后高兴就让事情过去了，哪里想到还会有眼前这一幕。
一直忽视皇后存在的太后转过头，犀利的目光直击向穆皇后，盛气凌人地说道：“那哀家还想问问皇后是什么意思？”
穆皇后知道自己同太后之间的同盟关系，如今已经因为宸妃的进宫而变成了未知。
太后喜爱自己不过是因为觉得她端庄大气，不像常清茹长得一脸妖艳，像是要祸国殃民一般，担不起一国之母的重任。
现下向家的侄女来了，太后的眼里哪还看得到她曾经的付出，怕是恨不得立刻把皇后的位置拿出去吧。
“母后这话，请恕儿媳听不懂了。今日请安来迟了，确实是儿媳的过错。”穆皇后放下手中的瓜子，将一小碟瓜子仁放到太后面前，见太后不为所动，言辞诚恳地说道，“不过儿媳也是好心，知道太后心疼宸妃妹妹，就想着尽快让宸妃妹妹和后宫诸位妹妹们熟悉起来，这才耽误了会儿功夫。”
却是绝口不提常贵妃和宸妃迟到一事。
顾南英将穆皇后的一番话细细琢磨了一下，发现穆娴雅确实是深藏不露。
下能选贤举能、静观其变，上能不卑不亢、长袖善舞。
孟泽立穆娴雅为后，只怕不单单是因为荣国公府了，未必不是看重了本身的能力。
她不知道该庆幸没有选择皇后作为目标，还是该担心太后之路也并不好走。
既不能让穆娴雅生下皇子，自己也不能在贵嫔之前生下孩子。
真是想想都头疼，还是不想了。
“哀家是这等不知好歹的人么？哀家问的是，皇后安排宸妃昨日进宫，是什么意思？”穆皇后的一番话险些堵着太后的嘴，可太后哪里是因为这个才针对她的，请安来迟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这......母后怕是问错人了。宸妃妹妹进宫的日子是陛下定下来的，儿媳做不得主的。”穆皇后早有准备，温婉而恭顺地回答道。
太后往日还没察觉到自己亲自选的皇后竟然还这般巧舌如簧，眉目间越发冷厉：“平日里还当皇后是个木讷的，倒是哀家看走了眼。宸妃入宫前，皇后都没让敬事房的人查清楚么？”
这事，穆皇后倒还真没去查，按照规制将人安排好就是了，谁还去看月事来了没有？
何况平日里，各宫都会提前一日报上来，她也好早点安排将牌子撤下去。
昨日向书瑶入宫，事情基本都没过她手，等陛下翻了牌子，事情传出来了，她才知道的。
“母后有所不知，昨日陛下派了郭公公亲自帮宸妃妹妹打点的入宫事宜，儿媳是真不清楚宸妃妹妹昨日来月信。”穆皇后面无惧色地与太后对视，温婉的语调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向书瑶一直沉浸于八尾凤钗的惊喜中，没有仔细听两人一来一回的过招，直到“月信”一词的出现，才意识到太后是为了昨日未侍寝的事在同皇后发作，然后她才突然明白了为何刚才太后说她被人欺负还瞒着。
月信一事确实奇怪，但这样当众被说出来，就算是能够打伐皇后，向书瑶也觉得有些难堪。
现在她还未得宠，就因为月信的事大张旗鼓地和皇后撕破脸，表哥还指不定怎么想她呢。
在太后刚要继续发作之时，向书瑶赶紧出声阻止道：“姑姑，此事真的不怪皇后娘娘，是阿瑶没有第一时间告知。”
昨日得知孟泽翻了宸妃的牌子，太后就没再多过问，今天早膳的时候问起来得到这么个消息，都没时间让人去灼华宫弄清真相，就着急上火地派人去凤鸾宫催促了。
这下可好，自己侄女打了自己的脸。
太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本欲张嘴的话都只能咽了下去。
穆皇后知道此事是乌龙，可空口白牙被太后诋毁，还故意当众赐给宸妃八尾凤钗，可见是不给自己面子了，她又何必去给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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