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若有人出来随意说句话打圆场，气氛也不见得会如此尴尬，但是平日里聒噪到太后耳朵都要起茧子的几个今日都闭口不言，这种“吃力不讨好 徒惹一身骚”的事她们才不会做。
至于高位那几个能坐到这个位置，又岂是空有良好的背景出身这么简单。
常贵妃本就不会刻意去附和太后，刚巧又出了八尾凤钗这样的事，她更是无意理会。
而因着事关皇后，贤妃和良妃都不好搭腔。
至于丽妃，本来就是来看好戏的，怎么可能愿意把自己搅进去。
太后看了一圈底下的缩小存在感的众妃嫔，又瞟了一眼悠闲吃着瓜子的皇后，气的险些吹鼻子瞪眼，现在一个个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么？
“以后有事一定要先同皇后说，她治宫严谨，为人和气又大方，你跟着多学学，日后也好帮衬着几分。”太后严肃地同向书瑶说道。
这话看似在责怪向书瑶不懂规矩，可又饱含着深意。
穆皇后更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太后还能趁机谋利，刚要婉言拒绝，却又听到了后一句。
“阿瑶在吴郡的时候也曾帮着外祖母一道打理过府上的事务，要是皇后娘娘不嫌弃阿瑶愚笨，阿瑶也愿为娘娘分忧。”向书瑶扑闪着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满是诚恳地说道。
“选秀忙了这么久，皇后也可歇一歇，早日为陛下诞下嫡子才是正事。”太后好心提醒道。
顾南英也不清楚为什么情况会变成现在这样，本以为太后还会针对自己，却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心就冲着宫权去了。
选秀都过去了一个月了，才说让穆皇后歇一歇不觉得也太敷衍了么？
嫡子和掌管后宫根本不冲突吧，也亏得太后在吃瘪后还能这样厚颜无耻。
比起穆皇后突然要被分权的讶异，被莫名其妙剥夺了协理六宫之权的常贵妃才是此刻最为光火的人。
常贵妃横眉冷对，艳丽的面容更显出几分冷硬：“太后娘娘是不是太心急了，宸妃妹妹这才刚进宫，怕是连后宫的嫔妃都认不全吧，哪能帮衬到皇后娘娘？”
太后只顾着挽回自己的颜面，哪里还记得之前借顾南英的手夺了常清茹的协理之权的事情，不过就算是记得，她也是无所顾忌的。
“贵妃这话，哀家可就不爱听了。正是因为宸妃刚进宫，才更要趁着学治宫的时候将人都认全，皇后，你觉得呢？”
这话竟然是要逼着皇后认下此事了。
可是不说穆娴雅本就不满太后干涉她处理后宫事宜，就单说八尾凤钗一事，她就绝无可能因为太后的威逼利诱而妥协。
穆皇后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瞟了一眼身侧的芳姑姑，指了指自己的茶盏。
顾南英还道前面怎么突然安静了，却见芳姑姑让人撤下了先前皇后给太后敬的早茶，换上了一壶新茶。
那香气馥郁，似有幽然兰花香。
“母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喝盏茶，消消气。”穆皇后端起紫砂壶，稳稳地冲倒在白瓷素杯中，然后起身递给太后，侃侃而谈道，“母后肠胃不好，日后还是少喝些绿茶吧。这武夷大红袍是浴兰节的时候，扬州会稽郡南平县贡茶院上贡的。性质温和，口感香醇，还有健胃养胃之效，儿媳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扬州会稽郡... ...
盯着白瓷茶盏中橙黄明亮的汤色，还未反应过来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太后的鼻尖就被清香所萦绕。她接过盖碗，优雅地品尝着，只觉得入口甘爽滑顺，又有些粘稠，回味甘甜。与此同时，有某种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似乎要破蛹而出。
“母后觉得如何？”穆皇后问道。
“皇后有心了。”太后狐疑地看了一眼一惯大气温婉的穆娴雅，见她面色如常，放下盖碗，回答道：“不过皇后还没给哀家答复呢。”
这不过是穆皇后为了避免事态走向过于严重的地步才出此下策，她本就没想过太后会轻易放弃。
“儿媳倒是有些不同看法。之前，母后就念叨着要宸妃妹妹早日进宫，如今人进宫了，若是跟着儿媳身边，怕是没法得空来慈宁宫与母后叙旧了。”穆皇后将她的想法娓娓道来。
太后想让向书瑶进宫本就是为了给向家固宠，哪里有什么旧事要絮叨的，淡淡地说道：“不必顾虑哀家。”
“若跟着儿媳，倒不若去帮衬着贤妃。母后也知道，贤妃为人一丝不苟、最为公正，定会倾囊相授。”穆皇后话语一转，却是将锅抛给了贤妃。
太后知道穆娴雅不乐意分权，却不清楚她提及贤妃的用意，贤妃呆板无趣，但是协理宫务确实是一把好手，正要应下，却见自己的侄女紧紧拽紧了自己的衣袖，她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满地扯开向书瑶的手。
“那就依皇后所言吧。”
话音刚落下，却见穆皇后端庄的脸庞上露出恭敬却又为难的神色。
“不过... ...”
“不过什么，皇后什么时候说话吞吞吐吐的了？”太后以为了却一桩心事，却没想今日穆娴雅就一直跟她对着干。
穆皇后早有打算，单刀直入道：“烦请母后见谅，此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这古往今来，怕是还不曾有过未侍寝就能协理宫务的嫔妃呢。”
这可真是一针见血，直指要害，深深戳中了向书瑶的痛处。
她没想到，穆娴雅竟然会用这样难堪的方式把事情摊到众人面前。
就好像是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底下的嫔妃们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出好戏，而顾南英要不是还记得自己在皇宫，几乎想要起来给穆皇后鼓掌叫好。
真是一出好戏。
就是，向书瑶的战斗力和她想象的实在有些差距。
不过，能见到穆皇后费心思地去对付一个嫔妃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顾南英特别庆幸太后没有想起自己。
毕竟台上的人，若是换成自己，怕是早就屈服于太后的威势，割地赔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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