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还没被人这么驳过面子，她一入宫就被易帝封为位分最高的贵妃，特赐封号“元”，这样的荣耀，自大昌国建国以来可是独一份的。再者，她入宫时，先后就已经去世，易帝又终生未再立皇后，她在后宫一人独大，旁人从来只有巴结奉承的份，就算搞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也不敢当面反驳她的话。
“皇后，这是要出尔反尔吗？”太后眯起眼，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
“儿媳岂敢。只是此事还需经过陛下审议，才能着手操办。儿媳觉着，若是有这等闲工夫的话，还不如先想法子获得陛下的宠爱，顾此失彼，得不偿失可就不好了，宸妃妹妹觉着呢？”穆皇后仪态万端，令人挑不出一丝错，话里话外似乎都是在为太后和向书瑶考虑。
可实际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也没有人傻到会去直接戳破。
“皇后娘娘考虑地周到。”向书瑶没想到因为自己未侍寝一事，现在竟然被推到了如此被动的局面。
原本殿选时，被破格封了宸妃，还当表哥对她确实另眼相待。可是这等待的一月里，竟然没有任何书信或者是赏赐到向府，在听到表哥盛宠一个美人的时候，向书瑶才惊觉事情有变，却没想到一入宫就吃了个暗亏。
“等宸妃妹妹受了宠，儿媳再着手安排此事吧。”穆皇后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同太后商量道：“之前太后的一番话提醒儿媳了，既然宸妃对宫中的规矩还不熟悉，不若这几日回灼华宫好生抄写十遍宫规，默记于心，也免得再发生像昨日这样荒谬的事，惹了陛下怒火不说，还平白添了笑料。”
这受了宠再安排，谁又知道是哪天呢，还不是穆皇后说了算。
顾南英没想到穆娴雅不仅设计拒绝了太后的胁迫，还反手就处罚了向书瑶。
真是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太后活生生一口气被穆皇后堵在那了，完全忘了她此前还刚当众赞过皇后治宫严谨。如今治理到向书瑶头上了，虽说着急上火的紧，却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事已至此，太后也不愿再多做纠缠。
就像皇后说的，有这个空闲，还不如让宸妃想法子去获宠，早日诞下皇子，在后宫站稳脚跟才是正经事。
“你是皇后，看着办就是了。”
向书瑶像是早就料到太后会妥协一般，轻柔地起身，一丝不苟地向穆娴雅行了一礼，姿态风流而雅致，恭敬的话语听不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穆皇后将人扶起，似乎不经意地帮她扶了扶发髻上的八尾凤钗，温和地说道：“抄好后，不必给本宫，拿去给贤妃就是了。”
这八尾凤钗虽然不合规制，但是既然太后都当众赏赐了，她也不能拿这个做筏子了。
她面上端得是滴水不漏，只在对上贤妃古井无波的眼眸时流露出一丝安慰之色。
向书瑶桃花眸中闪过一丝阴翳，紧了紧手心，却还是应了下来：“... ...是。”
穆皇后见事情都在掌控之中，也就没有耐心再同向书瑶周旋，轻轻掸了掸手上的灰尘，对太后说道：“母后，时辰不早了，平乐一个人在殿里，儿媳放心不下，就不耽搁您和宸妃妹妹叙旧了。”
“去吧，记得明日带平乐来。一日不见，哀家也想的紧。”太后知道这是皇后给自己台阶下，也就顺着梯子下了。
“是。儿媳，告退。”穆皇后也不会去深究这句话的真实性，就带着众人行礼跪安。
太后也不打算再留向书瑶，随口说了个理由将人打发走：“哀家头疼，阿瑶也回去吧。”
“是，姑姑好生歇息，阿瑶告退。”向书瑶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会搞砸到这种地步，可在姑姑面前她什么都不能表露，只能安静地退了出去。
还不等她走出慈宁宫的宫门，就见贤妃特意放慢了脚步，三两下后就落在了珍妃后面。
“回去后，可要好好诵读宫规，本宫会不定时派人抽查的。还有，宸妃也别总是去给皇后娘娘添麻烦，娘娘大度，本宫却是会秉公执法的。”贤妃从怀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正是宫规。
看着被塞进手里的小册子，向书瑶妩媚的桃花眼里流露出厌恶之色，笑容嘲讽，却依然令人心醉神迷。
“贤妃，这是打发叫花子呢？还是把我当作犯错的奴才了。这东西，还是贤妃自己留着吧，我看着呀，头疼。”说罢，向书瑶就随手将手里的小册子丢到一边，看也不看贤妃一眼，就离开了慈宁宫。
这一幕，落入了许多人眼中。
不过，向书瑶既然敢这样做，可见是有所倚仗的。
这次的事，太后吃了暗亏，看似接受了皇后的示好，却未必会善罢甘休。三年来两人努力维持的平衡，也在今日彻底被打破，就算日后关系修复好了，这裂痕也是永远存在了。
顾南英摇了摇头，跟在孙容华身后踏出慈宁宫，却突然在门口碰上了和充仪，想来是在等她了。
“运气不错。”
“托娘娘的福，确实不错。”顾南英笑着应了，心中却不知和充仪意欲为何。
孙容华知晓两人关系不同寻常，但是能劝的她已经劝过了，也不愿再多说，正思考该如何脱身，而不至于被两人拖下水时，却听到和充仪先开口了。
“孙容华和莫顺常若是有事便先走吧，本宫同瑾嫔说几句话。”
孙容华巴不得如此，行了礼就赶紧去追王贵嫔的肩撵。
顾南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咱们都成洪水猛兽了，连孙容华都这般避讳。”
虽说如此，她的目光却紧紧追随在其后，在孙容华停下脚步的瞬间注意到了走在王贵嫔肩撵另一侧的妃嫔。
出乎意料，竟然是平日里默不作声的杨婕妤。
顾南英并不清楚王贵嫔之前与谁交好，在她印象中，似乎除了媛婕妤外所有人都是和蔼客气。
可现在这一幕，她还是真的好奇，王贵嫔是如何在恢复请安的第一日就同杨婕妤交好的。
“絮儿回去也没什么事，充仪娘娘，絮儿可以陪着顾姐姐一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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