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奴婢所知，陛下并不怕狗。”芸香摇了摇头道，不明白小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顾南英也说不出哪里怪怪的，虽然是孟泽带着阿毛来的，但似乎有些避及。
“陛下走时可还说了什么？”
“奴婢不知。”
见芸香摇头，顾南英也有些踌躇了，拿起折扇前前后后看了下，不知该作何打算。
虽然之前说了，晚间来时就把折扇给他，可孟泽并未明面应承下来。
若是午后，他有别的打算，翻了旁人的牌子，不来了怎么办？
呵，不来了，她就把扇子扔了。
“让小叶子和小黑子进来把莲缸抬到堂屋，我瞧着烦。”顾南英想想还是只能将东西放在堂屋，她要是有个大些的屋子，摆它十几二十个。不，直接凿个池塘出来就是了，还要什么莲缸。
“是。”芸香应了一声就去了院子里。
从牙雕荷塘鸳鸯图笔筒择了一只湘妃竹留青花蝶管紫毫笔，就着之前芸香研好的墨水，顾南英在画卷右上方用行书勾了“惠风和畅”四字。
因着她往日并不注意练习，这四字温润秀劲，却无烟火之气，意态生动却无雄浑的气势。不过，在尽兴的书写中，也有自己的独特风貌。
拿过黑漆嵌螺甸经箱，翻开箱盖，顾南英从数十个印章中挑挑拣拣，最终目光落在了“得山水趣”玉章上。
本想着将她的私章印在上面，到底是有些嚣张了。
孟泽整日拿着折扇招蜂引蝶的，若是被莺莺燕燕们看到了，怕是得争相效仿起来。
“小主。”小黑子和小叶子正好进来，低着头行了一礼就准备抬走莲缸。
顾南英点了点头，也没有抬眼看，旋开紫檀雕花卉纹圆盒沾了印泥，将玉章狠狠印在了“惠风和畅”四字左侧，然后才满意地将印章丢回箱子里。
吹了吹还未干涸的印记，抬眼间却突然发现两人正抬着孟泽刚送来的青花孔雀穿缠枝牡丹纹莲缸要绕过屏风出去，她也顾不上旁的，忙喊道：“等等，快回来。”
芸香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一脸讶异地看着自家小主：“小主不是瞧着烦么？”
“啊呀，你这丫头，和兰芝待久了，也变成促狭鬼了。我何时说是瞧着陛下新送来的莲缸烦了？”顾南英羞恼地将先前练习的宣纸揉成纸团朝着芸香脑袋上方砸去。
“是奴婢想当然了，还请小主责罚。”芸香正想跪下请罪，却见纸团飞来，也不敢躲避，正准备生生受这一下，谁知道那纸团堪堪擦过她的发髻，然后落在了地砖上，往外滚了滚方才停下。
“小主？”芸香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精致俏丽的女子，眼眸中折射出罕见的光亮。
顾南英又好气又好笑，摆摆手嘴硬道：“我准头不好。”
而小黑子和小叶子在听到顾南英的喊话时就已经抬着莲缸转身回来了，此刻正等着她发话。
“把旧的抬到堂屋去，记得找个不占地的位置。”这次，顾南英说的明明白白的。虽然对那两尾锦鲤有些不舍，可到底比不得孟泽亲自安排人送来的。
他煞费苦心，她总不能肆意践踏吧，何况那琉球国进贡的孔雀鱼确实比锦鲤好看。
见两人抬了青花开片裂纹釉陶瓷莲缸出去，顾南英拿起书桌上的紫檀木折扇站起身，一脸兴奋地说道：“走，咱们去含凉殿。”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看着那双明亮的快要照亮了整个屋子的眼眸，芸香不禁点了点头，等跟着顾南英踏出芙蓉居，才反应过来自己应承了什么。
“小主，咱们真的要去么？”芸香局促地揉捏着双手，不确定地问道。
顾南英慢慢地推开大骨，扇子被展开，露出刚干涸不久的扇面画。
“为什么不去？”她轻轻摇动着折扇，眼中却满是疑惑。
芸香正要开口，就听到“啪”一声，扇子在顾南英掌间被合紧。
“没有陛下传召，还不曾有嫔妃进过含凉殿。小主就这样去，怕是郭公公不会去通报的。”
折扇开合间有一种精巧的机关感，也给顾南英带来一种不可名状的顺畅快感，她根本没有听清芸香的话，一脸雀跃地说道：“以前还觉得折扇过于文雅，如今看来倒是别有一种气势。造办处给做折扇么，算了，我还是自己去问陛下吧。”
“小主... ...”芸香见她完全沉浸在折扇中，也不敢再多言，只求含凉殿门口的几个小太监识趣一些。
等到快到墨韵堂的时候，原本还湛蓝的天空像是换上了一张凶恶的面容一般，突然阴沉下来。
顷刻间，乌云密布，蓝紫色的闪电在天地间不断闪现。
“小主，照着情势，只怕是要下暴雨了，咱们快回去吧？”芸香见顾南英不为所动，赶紧拉住她的衣袖说道。
“你回去吧。”顾南英将折扇塞进怀里，竟是率先往前方跑去。
芸香跺了一下脚，只能赶紧追上去：“小主，等等奴婢！”
“轰隆隆”一声，雨就落了下来，只一瞬间就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顾南英看了看周围，距离含凉殿已经只有一小段距离了，可是就这样跑过去只怕是不成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被芸香一把拽着跑进了临溪亭。
然而，本该空无一人的临溪亭里竟然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还正是她要去含凉殿要找的人。
顾南英的嘴角止不住地浮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得亏她跑出来，不然怎么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呢？
“真是好巧，宸妃娘娘身子不适，竟然也大老远地跑来太液池赏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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