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官不为民，但刘寿却是官场中的一朵奇葩。
在雒州城这样富庶的地方做父母官，却连一间气派点的宅院都没有。
平日里办公，就歇在府衙中的偏房内，如今卫莲生来了，他连偏房都没得住，只能去衙役的大通铺睡觉了。
府衙中的衙役们都没怎么把他当成知府大人看，见面也不行礼，像个邻居似的拉家常。
“大人，王妃有消息了吗？”
林寿捏着眉心，疲惫地摇了摇头，“王爷已经派人去寻了，如今当务之急是把明天的祁雨大典准备好，你们都上点心。”
衙役班头是林寿走马上任时从老家带出来的，对林寿最是忠心。
“大人，王妃毕竟是在雒州走失的，若是有什么…恐怕会牵连之祸。”
堂堂一国王妃失踪了，这本就是一件大事。卫莲生手里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仅仅是他的特殊的身份，就没有人敢招惹。
卫莲生对王妃的感情举国皆知，沈雀辞可是在他敢在金殿上公然抗旨也要娶的人。
如今王妃失踪，难保卫莲生不会迁怒于雒州城。
班头的担心很有道理，但事已至此，林寿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能立马将沈雀辞找回来。
以这两天他和卫莲生相处来看，林寿更相信这位王爷不像传说中那样冷血无情。他的内心应该比任何人都要焦灼。
赈灾是皇上派给他的任务，皇命不可违，纵使王妃失踪，他也不能擅离职守。
高处不胜寒。
林寿相信，此时的卫王爷比雒州百姓更希望早点完成赈灾事宜，所以才会把半个月之后的祁雨大典提前了吧。
祁雨大典并不是什么很隆重的仪式，雒州刚开始干旱的时候，已经办过好几次不大不小的祁雨大典了。
只是卫莲生身份尊贵，又是皇室中人，代表着皇上的心意。
让他来为民祈雨，更能安抚百姓。
“王爷，祭台已经搭好了，所以事宜也都准备妥当。”
卫莲生一夜没睡，原本明亮晶莹的眼睛也笼着一股灰暗，他声音有些干哑。
“明日朝廷送来的赈灾粮食就能到了，你派人早些接应，以免闹出动乱。”
刘寿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露出些喜色，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门外的班头来报，说是时辰到了。
卫莲生穿着厚重的祭服，手里捧着托盘。里面是用五谷做成的点心，一共四份，代表着四海龙王。
龙王掌四海，管天下雨水。
祁雨大典也就是祭拜龙王的祭祀。
祭服厚重，卫莲生步子稍微有些慢，眼看着祭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心中却没有什么虔诚。
如果祁雨有用，那雒州不至于干旱这么久。这只是个过场，安得不过是百姓的心。
“王爷想要的不就是海晏河清吗？”
这是沈雀辞以前说过的话，他也深知这句话背后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沈雀辞既然说过，会帮自己。那她一定不会如此轻易地消失，萧氏的人肯定也奈何不了这个北漠阎王。
思及此处，卫莲生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他在全城百姓的注视之下，一步一步坚定地往祭台的方向走去。
没有人察觉到人群中的危险。
卫莲生走上祭台，在刘寿的指引下完成仪式。
正在点燃供奉的清香时，卫莲生耳朵边忽然听到一声凌厉的破空之声，他下意识的蹲下，一支羽箭擦着他的发际险险飞过。
人群犹如油锅里泼下一瓢凉水，顿时炸了起来。
林寿更是吓得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踉跄着往卫莲生的方向走去。
“别过来！！”
卫莲生大喝一声，将摆放祭品的供桌踢倒，以此来掩护自己。
“啪！”
又一只羽箭射在了卫莲生身前的桌面上，箭头都已经穿过了桌面，再有两寸就能射进他的胸口。
刘寿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卫莲生的处境很危险，但现在这个情况，敌人在明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寿，刀！”
卫莲生声嘶力竭地吼道，祭台上放着用来切割牛头的刀，此时在刘寿的身边。
他们二人之间隔得不远，但刘寿那处有个死角，相对来说比较安全。
刘寿手忙脚乱地找到了那把刀，刚想伸出头看一看卫莲生的情况，耳畔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吓得他立马缩了回去。
看来用弓箭的人力气很大，这么远的距离，箭气如此之强。
“刀！”卫莲生又吼了一声，嗓子已经明显沙哑了。
他身前的桌子已经替他挡了好几支羽箭，已经有些开裂了，若再不返工，恐怕挨不了几下了。
“王爷，注意脚下。”
刘寿趴在地上，用力把短刀往前一丢，看也没看就下意识地又立马将头缩了回去。
混乱中，只听见卫莲生一声闷哼，说话时牙咬得似乎很紧。
“刘寿，本王要是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你！”
祭台之下保护的衙役此时已经冲了上来，举着盾牌将卫莲生护住了。
卫莲生掂量了一下手里短刀，心里无奈苦笑，这刀比起沈雀辞随身携带的匕首，简直是块废铁。
废铁就废铁吧，有总比没有好。
衙役将卫莲生围得跟紧，盾牌上非常有节奏的响起一声又一声的金属撞击声音。
卫莲生干脆闭上了眼，静静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半晌之后，他拍了拍其中一个衙役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衙役很为难地看着卫莲生，若是保护不好王爷，那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是不够赔的。
卫莲生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握紧了手里的短刀，寻了一个方向，用力将刀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支箭划破了空气，与那把短刀相错开，瞬间已经到了卫莲生面前。
他不得不再次蹲下，眼疾手快地将一旁衙役的盾牌夺了过来挡在自己面前。
随着一声刺耳的碰撞，箭头落地。
不远处的一处客栈二楼里，一个黑衣人捂着肩膀，血从他的指缝中不断渗出。
黑衣人落荒而逃，只留下那把沾着血的短刀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团血迹。
有人蓄意破坏祁雨大典，甚至对卫莲生下了杀手。
林寿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卫莲生慌乱间曾说过，“本王要是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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