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骗老狐狸往往输在道行，但是老狐狸有时候让着小狐狸，却又是另一番原因了——纯属看它天真可爱。
陆至冬往椅背上靠了靠，说：“隔这么远看不清。”
沈苒青没想到他视力也不佳，但又从没见过他戴眼镜，于是半信半疑地将两条手臂搭上桌面，让身体靠近了些，下巴微抬：“喏，看仔细了。”
陆至冬不疑有他，伸出去的手刚要碰到她的下唇线，她却又收了下巴，坐直了身体，眼里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抬手掠了掠耳边发丝：“你刚才伸手做什么？”
陆至冬说：“你想我做什么？”
沈苒青的手放回桌面上，十指指尖悄悄搓着叠成笋状的餐巾，顾左右而言其他：“我让你看我的口红有没有花，你用眼睛看不就行了。”
陆至冬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回头看了一眼通往后厨的方向：“她小孩子心性，不必理会，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待会儿我让她过来向你道歉。”
“那倒不必了……我主要是想跟你说下次你能不能……”她越说越小声，樱红色的嘴唇半启半闭，露出一点洁白整齐的牙齿。
陆至冬说：“嗯，知道了。”
沈苒青心里一轻，又提醒他衬衣领子内侧蹭到口红印子。
陆至冬却盯着她，说：“给中学生当代课老师辛苦吗？”
“还可以，偶尔也有令人伤脑筋的同学，不过大部分是可爱的。”
点的菜被陆续送上桌，杜舒航亲自送来煮过的热红酒，对陆至冬说：“要不是看在红酒是你自己的，我是万万不会替你做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的。”
陆至冬让她先倒给沈苒青喝，热红酒可以暖身子，刚才她在寒风里走了好长一段路，估计这会子四肢都还是凉的。
让沈苒青感到不好意思的是，因为这样煮酒确实会破坏原有的口感，如果不是她逞强偏要穿裙子出来，这瓶红酒也不必遭此劫难。
“你不喝吗？”沈苒青问他。
陆至冬说：“我酒量很差，待会儿还要开车送你回去，就不冒这个险了。”
正在卸螃蟹壳的沈苒青睁大了眼睛：“你不会喝酒呀？”
她手指纤长灵活，几秒之间就把蟹黄蟹肉挑出来，用碟子装了推到陆至冬面前。
“好惨哦，不能喝酒的话，就多吃点螃蟹吧。”
在此之前，沈苒青已经有一年没有吃过夜宵了。
她本来个子就高，净身高有一米七三点五，只是看着瘦而已，上电子秤还是能突破三位数的，相较宿舍里其他三个一米七以下的妹子，这个体重确实有点点分量。
从小纪怡又督促她跑步打球，运动细胞完全是后期训练出来的，导致上大学以前每年的运动会上都有她忙碌的身影。
想起这个，沈苒青就恨恨不平，咔嚓一声咬碎了一只螃蟹腿，对陆至冬说：“我妈真的很过分吧，她是把我当儿子来养！”
她把蟹肉扔掉，咬了一口蟹壳，问道：“怎么肉这么硬啊？”
夜宵吃了半小时多，桌上的菜都已经凉了，红酒也已经见底，湖面吹来一阵凉风。
陆至冬结账回来，看见她傻气的举动，决心敲打敲打她，于是说：“沈苒青，做人不会喝酒不要紧，和发展对象说话要诚实。”
早知道她酒量比自己还差，就把热红酒换成热汤了。
他把沈苒青扶起来，那件外套从她的座椅靠背上滑落下去。
沈苒青醉醺醺地瞄了一眼，挣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要去捡。
陆至冬说：“我来捡。”
听闻他们要离开而放下手上的活赶过来的杜老师古道热肠，帮忙扶住了沈苒青，问需不需要帮忙。
陆至冬说：“不用了。”他把外套捡起来，展开披在沈苒青肩上。
杜老师是个娇小的女人，本来就扶不住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沈苒青，两个人差点摔倒。
陆至冬的手臂一伸过来，沈苒青立刻反手抓住他的袖子，在两个人疑惑的目光里凑上去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然后才一头栽了过去。
“怎么醉成这样？”杜老师忧心道，“你的车停在老地方吗？”
陆至冬点点头：“我自己可以照顾她，你去忙吧。”
醉后开启多动症模式的沈苒青听到这句话，举起手对杜老师敬了个礼，笑呵呵道：“老师您辛苦了……”却连站都站不直，整个人都歪在陆至冬怀里。
杜老师说不辛苦不辛苦，亲自送他们两个走出去。
外面夜色更深，风吹来，沈苒青一阵哆嗦，却不肯穿外套。
陆至冬只好帮她掖紧了些，她倒是得寸进尺，踮起脚伸长手要搭陆至冬的肩膀。
“陆至冬……”她勾着他的脖子，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陆至冬……她们说考试之前，摸一摸你能保证不……不挂科……”
这样的姿势别说走路，根本连站都站不稳，陆至冬只好放弃：“我背你过去。”
沈苒青看他弯下腰，白色衬衫像是一片雪川，从最宽阔的高原束到峡谷，她带着醉意的目光将他从头到尾审视了一番，然后才像小熊一样，软软地趴上他的背。
杜老师帮了把手，说：“路上小心啊。”
二人和杜老师告别。
巷子里没什么人，只有来时的那只老猫又跟着他们在墙头慢慢地走。
“你最近有考试吗？”陆至冬问。
“考试……”沈苒青侧过脸，原本澄澈的眼神被酒气醺染，灯下乍看，好似那片茫茫湖水因为渔船经过而起了微波。
“有啊，我有好多好多的考试，我学习任务很重的……一点不比你们专业的轻松……”
“听说你是考试锦鲤……绩点从来没有下过四点零，她们都让我过来收集收集你的力量。”
陆至冬说：“你收集力量的的方式就是乱摸吗？”
“哪有乱摸！”沈苒青不服气道，“我是在向锦鲤祈……祈福……”
陆至冬听见她念念有词，许愿普通心理学期末考九十分以上，许完愿还说谢谢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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