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狭窄，迎面走过来晚归的年轻男女，手里弹着尤克里里，在哼唱轻快的歌谣。
陆至冬背着她，微微侧身停了下来，等那群人经过。
沈苒青趴在陆至冬背上，和他们短暂目光交汇，回过神来笑了一声。
她搂紧了陆至冬的脖子，说：“我以前一直觉得，春天是个不干不净的季节。”
“因为小时候住的地方，总是飞满了柳絮，放学回家，衣服头发上沾的都是，洗衣机也洗不干净。”
“楼下一整晚都是猫在叫，被子盖的太厚觉得闷，盖的太薄又受冻感冒，整整一个春天我都在受煎熬。”
陆至冬说：“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什么？”她长长的头发就从他手臂上扫过去，又随着微风荡回来。
“看不出来你喝醉会变了个人。”
沈苒青一副“我就知道你要说这句话”的神情，缓慢摇头笑了笑。
“你是不是傻，我这是在没话找话……我就是喜欢你，才一直跟你说话呀……”
陆至冬问：“那为什么之前要拒绝？”
“我也有尊严的好不好……”沈苒青闭着双眼，却皱起眉头，“你换位思考一下，一个经常考六十分的学渣，某一天押中了试卷，考了九十分……你说老师同学们会不会怀疑她分数的真实性？她会不会也怀疑自己，怀疑这一次的运气也怀疑下一次的运气，长此以往是会产生心理问题的。”
陆至冬说：“考得好就行了，何必在意那么多。”
“我这个人有点患得患失。”沈苒青大大方方承认，枕在他肩上安静地假寐了一会儿，又被公路上的风吹醒。
原来两个人已经走出那条巷子，来到了种着棕榈树的环湖公路上。
沈苒青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影子被路灯挽留，长长投在水泥路面上。
四月春深，歌声清，飞花轻，被他背着走过这一段路，似幻似梦。
她揉了两下眼睛，呆呆唤道：“学长……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为什么要用你姐姐的名字？你以前叫什么，陆小近？那时候我拿着你的身份证，没看见身份证上有曾用名……”
陆至冬说：“户口本上才有。”
“噢，那我要怎么叫你？学长，陆至冬，陆冬冬，陆小五，陆小近……”她像是数星星一样数着这些用在他身上的称呼，“还有什么……你好复杂啊，我的脑袋不够用了。”
陆至冬把她放下来，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随便。”
沈苒青被他一只手臂揽着，抬起眼睛看着他的侧脸。
眼皮子其实很沉重了，但是精神不想就此被倦意困住，还在一股脑儿的往外蹦话：“怎么能随便呢，我不喜欢随便……”
陆至冬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把她放进去。
“其实我是很高兴的。”
他俯身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她虽然乖乖坐着，但又止不住开始自说自话：“我之前说的都是违心话，我从……从一开始就喜欢你了，陆至冬。”
“知道了，”他抓住她抱自己的两条细胳膊，“别再乱动。”
安全带卡扣扣了半天才扣好，座位空间相对狭窄，他背着她走了一路，即使没怎么喝酒，身上也觉得有些热。
沈苒青在椅子上扭了扭：“我的衣服卡住了。”
陆至冬帮她抽出那半截裙角，又从后座取了一张小毯子盖住她光裸的腿。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得闲喝了口水，喝完拧紧瓶盖，将拎着矿泉水的那只手抬起来，手肘搭在副驾的车顶上，说：“沈苒青，下次见面不要喝酒了。”
沈苒青闭了闭眼，有气无力地说：“本来我无欲无求……四大皆空……现在倒好，半夜还穿裙子出来吃夜宵，还吃了那么多螃蟹。”
她纤长的眼睫抖了抖：“你骗我出来，这都要怪你……”
陆至冬绕到驾驶座上，说：“将功补过，我送你回去。”
他关上车门，看了看手机屏幕的时钟：“这个点，宿舍楼门禁时间已经过了，你有让阿姨给你留门吗？”
转头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手机握在手里，被关了静音，一直没注意到有人在给她打电话。
沈苒青再睁眼时发现身处高架桥上，有个男孩子的声音从车载蓝牙里传出来：“……我要是被请家长那就完了。”
陆至冬说：“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陆清明抽抽噎噎地说：“我错了，小表叔。”
“回去再说。”陆至冬抬手挂断了蓝牙通话，车子驶入高架桥出口匝道。
沈苒青脑子还是一片混沌，沙哑着声音问道：“谁啊？”
“家里闯祸的初中生。”
沈苒青被酒精祸害的头疼，看见窗外的城市建筑夜景，又迟钝地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附近？”
“刚才你亲戚的孩子打电话过来找你，我让他把地址发到你的手机上。”
“亲戚？”沈苒青以为是纪怡的学生找自己，连忙拿起手机翻开通话记录，却发现那个通话时长为二十三秒的号码竟然是蒋杭的。
她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轻轻甩了甩脑袋又重新看了一回，竟然真的是蒋杭的来电。
“奇了怪了……”沈苒青木木地说，“蒋杭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想找我补课吗？”
陆至冬说：“你还给学生补课？”一个随时都可以被撤换的代课实习老师，担子倒是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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