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苒青魂飞天外，脚步虚浮地走过去接电话。
纪怡把电话递给她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沈苒青如坠云里，接起电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喂……”
电话线那头传来陆至冬沉静的声音，问她怎么一天都没接自己的电话。
沈苒青看了看自己放在客厅电视柜上充电的手机，解释道：“我早上出门匆忙，忘记给手机充电了，学校里也一直在改卷子，没注意它电量低自动关机了，现在刚在家里充上电。”
她结结巴巴说了一大段话，惹得陆至冬疑惑：“你怎么这么紧张，是不是我刚才的语气太重了？”
沈苒青说：“不是……你的语气太淡定了，你知道刚才谁接的电话吗？”
“是你母亲吗？”
沈苒青的手指抓着电圈线：“你……你知道啊？”
陆至冬说：“阿姨自己告诉我的。”
“那那那她有问你什么吗？我刚才在厨房洗板栗，没听到你们说了什么……”
“有，”陆至冬说，“她问我找谁，我说找沈苒青。”
沈苒青心脏砰砰跳：“那她怎么说你是……是我男朋友……”
陆至冬大概觉得有趣，说：“我可没暴露身份，是你中套了。”
沈苒青两眼一抹黑：“果然姜的还是老的辣，是我大意了。”
“怎么样，反正现在都被家长发现了，我以后能不能经常往你家打电话？”
沈苒青脸红耳热：“那也太猖狂了，咱们还是低调一点吧。”
“我以前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你，”沈苒青气的仰倒，“你以前也给其他女孩子家里打过电话吗？”
“没有。”
“说实话！”
陆至冬说：“你在吃醋吗沈苒青？”
“我没那么无聊，我就是昨天……昨天听我室友说她遇到了个……喜欢到处打电话的男人，还说他是那种什么什么钓、钓鱼……”
“这样啊，”陆至冬那边传来风声，将他清朗的音色吹得模糊了些，“可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见你。”
沈苒青怔忪片刻，听得他在电话里又说：“你想不想来看看凌紫苏？她得了一种奇怪的失忆症，只记得部分人，徐暨让我来找你帮忙。”
于是晚饭后沈苒青就收拾东西赶往A市，纪怡倚在门口问：“什么事这么急，大半夜让你回去？”
“是我自己想回去。”沈苒青收拾了几件换季的衣服，装到小行李箱里。
纪怡说：“是你们学校的男孩子吗？”
“是的，是一个很优秀的学长，”沈苒青转过身来，舒心一笑，“妈，很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
“这有什么好向我道歉的，”纪怡不以为意，“不过你发张他的照片给我，我也瞧瞧这孩子长什么样。”
沈苒青说：“NO，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发给姑姑阿姨们过目，过年的时候她们就在问我怎么还不找男朋友了。”
“妈妈向你保证不给姑姑阿姨们看，就自己留着看。”
沈苒青拿上帽子，拖着行李箱要出门：“你们大人说的话不能信。”
“你真是翅膀硬了翅膀硬了，算了算了，快飞走吧，我就不送你下去了，自己路上小心。”
沈苒青走出去，又回头对纪怡说：“妈，上次的章鱼小丸子，他说很好吃，让我谢谢你。”
纪怡笑道：“那下次这位神秘的同学还想吃的话，你提前和我说一声。”
夜晚的第二波晚高峰坐公交车根本找不到座位，沈苒青拉着小行李箱站在一个小胖子后面，小胖子穿着小学校服，背着一个看起来巨沉的书包，似乎是被红领巾和书包带子勒得喘不过气，他打开了车窗通风，车厢里登时涌进来一阵冷风，正好对着沈苒青的脸吹。
沈苒青只好稍微低了低头，用帽子挡在脸的前方。
她靠在角落的栏杆里，划动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这是陆至冬弃置很久的社交账号，上面有几张风景图，除了她熟悉的雪中古塔，还有一张旅客视角的火车车窗，像是在北方的冬天，玻璃窗外的尽是冰花雪树。
在江南的冬天里看不到这样厚的雪和这样空旷的原野。
她是无意间发现他这个账号的，因为陆至冬之前有给过她一个自己的旧的手机号码，而互联网大数据算法会推荐任何与你有蛛丝马迹关系的东西，这个账号想必就是用旧手机号码注册的。
沈苒青觉得自己对他始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欲和占有欲，虽然表现的不是那么明显，但也总是能察觉得到。
她也频频困扰于此，在内心反复审问自己：究竟喜欢一个人是尊重他，不去发掘他没有给你的东西，还是努力去了解他所有的过往？
到火车站之后，她给陆至冬发消息，问说：“徐暨发给你的定位可以再给我发一遍吗？”
陆至冬说：“明天我带你一起过去，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沈苒青笑着说：“在家里睡不着了，我妈让我发一张你的照片给她看。”
陆至冬喝了一口水，这才说道：“这是被家长发现的唯一后果吗？”
“不是唯一后果，”沈苒青说，“还有一个后果，就是我已经在高铁上了。”
“这次是我给你打电话，我也想见你。”
“并且就在去见你的路上。”
陆至冬放下水杯：“几点到？”
“差不多四十分钟后，我能不能去你那里借宿一宿？”
“我在疗养院这边山上的住处，离火车站不远，我过去接你。”
所谓的“山上住处”却是一处茶馆似的所在，沈苒青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牌匾，问陆至冬：“你们家该不会是陆羽的后代吧？”
陆至冬替她把那个行李箱拎上楼，木梯子轻轻踩上去也嘎吱响，他一只手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拉着沈苒青的手。
“这是我家里一位叔叔开的茶馆，之前带你去过的那家餐厅和这个是一个主题系列。”
“难怪……”沈苒青低声说道。
陆至冬将她送到房间门口：“明天我来叫你吃早餐，我住在书房隔壁，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过去找我。”
沈苒青点点头。
陆至冬忽然伸手擦去她头发上沾染的露水：“以后不要特地大老远跑来找我了，尤其是这么晚的情况下。”
“你不是也来接我了吗？”沈苒青双手抱住他的腰，仰起脸看他，“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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