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苒青学校面积大，相应的食堂的面积也大，而且食堂都是独栋建筑，周边河水清漾，树木成荫，盛夏时节大多只有荷花可以观赏，从落地窗望出去以看得见碧波玉桥，菡萏摇曳。
蒋杭把视线收回来，关掉手机页面，学校基站的WiFi网络有点延迟，画面就卡顿了一两秒。
这延迟的一两秒让沈苒青瞥见他搜索的东西，不禁笑道：“你来A市还没有去过那几个著名的景点吗？”
蒋杭说：“天气太热，人太多，懒得去。”
“阴天去也别有一番景象，”沈苒青把粽叶折好，拿绳子捆上，“说实话我来这里读书两年了，也没去过几个地方。”
蒋杭不置可否，转头望着楼前空地上来往的学生。
“你要包多久？”
“材料都买来了，也向阿姨借了蒸笼，就多包点吧。”沈苒青抽了一张纸巾擦手，去摸放在桌上的手机，寝室群里那三个还没结束讲座的疯婆娘在讨论怎么溜出去和她汇合。
其中数小C最为激动，还说要回寝室化个妆再来。
碍于蒋杭在场，沈苒青不好发语音，只能单手打字回复她们：“够了啊，结束后快点过来帮我包粽子，我一个人包到天黑都包不完。”
小C发了个天线宝宝转圈圈的表情，说：“仙女怎么可能会包粽子呢？你想太多了。”
沈苒青说：“那仙女想必也不会吃粽子。”
“结束了结束了！等着，仙女这就下凡去找你们了！”
开讲座的教室在遗世而独立的综合楼十一楼，上下楼电梯十分拥挤，沈苒青估摸着等她们过来差不多也要十几二十分钟，就对蒋杭说：“你想喝点什么吗？”
她把两只手都擦干净，拿起手机站起来准备去买点饮料。
蒋杭抬头看了她一眼：“是不是你的同学要过来了？”
“是的，我们食堂特供的杯装绿豆浆和红豆浆很好喝，你要不要尝尝？”
蒋杭却似乎没什么兴趣，拿了一片粽叶，说：“随便吧。”
沈苒青眨了眨眼：“你不和我一起过去吗？我不知道你到底会喜欢哪一种。”
蒋杭把那片粽叶放回去：“真麻烦。”
嘴里说这真麻烦，身体还是诚实地跟着她来到了饮品铺子前。
临近放假，饮品铺子的兼职生少了一大半，只有两个生面孔兼职生在忙活，其中一个正在炸爆米花，可能是第一次操作，小兼职生的手按在操纵杆上，但是半个身体都离得远远的，眼睛也不敢看透明容器里爆炸的玉米粒。
沈苒青点了两杯红豆浆和三杯绿豆浆，兼职生帮她把豆浆杯都放在托盘里，让她自己去拿吸管。
吸管盒子离蒋杭比较近，他走过去随手抓了几支。
此时却听见“砰”的一声，蒋杭心里一震，立刻转头去找沈苒青的所在，没想到紧接着眼前就落下一阵爆米花雨。
周围有人惊呼，离得远的纷纷拿起手机拍照录像，那始作俑者兼职生手里还拎着被自己生拉硬拽拔下来的盖子，也愣愣地仰着头看半空。
饮品铺子里垂下来的照明灯灯罩上都掉了好几颗爆米花，遑论站在收银台前的几个学生，不仅手上的托盘落满了爆米花，衣服头发上也都是碎屑。
沈苒青也不能幸免，连忙放下手中的托盘，一个劲地拍着身上的衣服，想把那些爆米花碎屑拍掉。
蒋杭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抓紧了手上的那一把吸管朝她走去。
“你怎么傻站在那里？”他单手接过托盘，又看见沈苒青头发上的两粒爆米花，就抬起另一只手替她摘了下来。
沈苒青表示自己也很无辜：“飞来横祸，躲也躲不——”
“掉”字被李桐予一个来自身后的爱的锁喉给无情扼杀，后者声音脆亮地嗷了一声：“宝贝！姐姐我来啦！”
后头跟着汉服爱好者小神婆和穿热裤的小C。
几个人挨个揉搓了一番沈苒青才和蒋杭打招呼——打招呼的方式是挨个儿和他握手，然后领取他托着的豆浆。
蒋杭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沈苒青要买五杯豆浆。
但见沈苒青面色平常，想必是已经对这几个神经室友免疫：“好了快点去洗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留给咱们包粽子，晚了的话炊具都要收起来送去消毒室了。”
事实证明只要是女孩子，不论是比自己大还是比自己小，凑到一块儿就好像有三百只鸭子在耳边叫，蒋杭靠在椅子里吸着豆浆，疲于应对，最后只敷衍地用“嗯”、“对”、“好”等字眼来回复姐姐们的关心。
沈苒青曾试图救他于水火，打发他去食堂阿姨那里领竹蒸笼，蒋杭特意先去了一趟洗手间，又慢吞吞地绕用餐区走了一圈，才把她需要的东西带回来。
回来的时候听见女孩子们的聊天话题已经从散粉腮红手机壳变足疗养生大保健，他“哐当”一下把那个两层的大蒸笼丢在桌上，面无表情地说：“阿姨让你们快点把粽子拿去蒸。”
于是这个夏天里平平无奇的一天，蒋杭坐在这座知名学府的食堂里，被迫吃了五六个粽子和一盆麻辣香锅，辣的他嘴唇发红，一双眼里都是泪。
沈苒青为了表示歉意，亲自送来一瓶芦荟汁：“你看吧，除了课业，大学夜生活从吃饭开始就是这么放荡不羁。”
好容易那三个姐姐又回去听前沿讲座，蒋杭打心眼里想与这种不羁划清界限，因此看着她，说：“那你不去听讲座吗？你为什么这么闲？”
“我们周三才开始，这两天估计卷子还没改完，我也还有两门课的成绩还没出来。”
沈苒青和他慢悠悠地走在校园里，路灯有时候被树叶遮住，她秀美的面容忽隐忽现，但是夜风吹拂下，一字肩上衣的飘带却是时不时拂到他的手臂上，像蒲公英一样轻柔不可捉摸。
蒋杭说：“到前面就不用再送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但是前面在修路，”沈苒青道，“我带你绕过去吧。”
学校后门一到晚上就有不少水果小吃摊开始做生意，沈苒青看见还有卖小玩具的年轻人，就挑了个飞机的模型给蒋杭看：“这个给蒋阿姨肚子里的小宝宝玩，怎么样？”
蒋杭对未出生的小生命并没有多大关心，只淡漠道：“如果是女孩子呢？而且，蒋玉芹自己会买。”
“好吧。”
沈苒青把飞机模型放了回去，那小玩意儿体积虽小但是质量却不轻，做工也很精细，跟她之前在陆至冬家里看到过的玩具很相似。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摆放的位置了。
陆至冬明亮宽敞的书房里，那一整排空出来的书架上摆的昂贵精致的模型玩具是他专门买来准备送给未出世的小侄子的，沈苒青也曾单纯地问过他，万一是女孩子呢。那时候陆至冬说，那就留给其他人。
沈苒青心想，“其他人”的范围可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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