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证人
接下来几日，宋朝然果然没再上早朝，与皇帝请了几日假，不知他用什么理由说服了皇帝，总之夏步柯刚用完早膳，宋朝然便邀她一同出行。
两人坐在马车上，夏步柯不知这马车去往哪里，又想到昨日之事，不免魂不守舍，宋朝然看出她的神思游移，也不言语，直到马夫停下马车在外头叫了一句，“王爷，到了。”
宋朝然先行下车，夏步柯就着他的手站到地面，抬眼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她许久未来这个地方了，样子一如当初失火之时，只是时间过得有些久了，只留断壁残垣。失神一瞬，将目光投向她身边的人，“王爷来这里何意？”
“调查真凶。”宋朝然也不避讳。夏步柯心骤然揪紧，他此时带她来……
“去，张贴告示。”男人径直吩咐宋白，宋白应了一声，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叠纸，张贴在各处，仔细看内容，却是“如有知晓纵火当日经过相府可疑人员，赏黄金百两”。
“王爷，都过去这许多时日，还会有人记得吗？”夏步柯跟在他身后，望着来来往往的人，轻声问道。她早就不抱希望，若是有人记得，事发时为何不说？王府定然不会白收消息。
一行人等了约个把时辰，来往人群里有个人驻足良久，夏步柯眼睛一亮，倦怠的神情扫去一些，宋朝然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行踪，果然，没一会儿那人就走过来。
“安王爷，安王妃。”那人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大火那日我瞧见一个哑巴匆忙离开，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他俩可从未听过这么一号人，那人自觉说出哑巴住处，拿了赏金就消失在拐角处。
二人匆匆赶往哑巴家，老人正在喝茶歇息，见他们走进来，放下茶杯，一点都不惊讶。站起身示意二人坐在桌边，又为他们斟了一杯茶。。二人倒也不急，喝完一杯茶后才徐徐开口，“前辈可知那日都有谁出入府中？”
老人浑浊的眼在他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起身，冲夏步柯招招手，示意她跟过去。
宋朝然紧接着站起身想要跟着，被老人伸手制止。看来老人只想与夏步柯谈。
夏步柯冲宋朝然点点头，示意无妨，心中却已开始七上八下。为何只叫她一人进去？难道和宋朝然有关？
进到屋内，一贫如洗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床和两把椅子，地上坑洼不平，偶尔还会带起尘土。
“老人家，可否告知一二？”事关她相府，夏步柯耐性失了些，老人却不急，扶着床沿缓缓坐下，无神的双眼看着夏步柯，在那日匆忙离开，他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因是皇室人，与宋朝然说怕会让他难做，所以便只叫了夏步柯过来。
如此想着，他伸手朝夏步柯比划着，希望她能懂自己意思。
夏步柯自认还算是聪明，但对手语实在无能为力，斜眼瞥见地上厚厚的尘土，从一边捡了根木棒递到老人手上，“老人家，您便在地上写出来吧。”
老人家看了她一眼，颤颤巍巍地接过，在地上一笔一划，夏步柯紧盯着地面，老人家的动作如慢放，一个字久久不成形，眼看着一个宝盖写了出来，在老人下笔一横时，夏步柯心脏骤然一沉。
竖、撇、捺。再熟悉不过的笔画，夏步柯盯着那个字，不能回神。
老人大概是累了，微微直起身子捶了捶背，夏步柯也不敢催他，屏息等着他继续，这世上姓宋的那么多，光是他的兄弟姐妹就有好几个，应当不会如此巧合，在等待中她这么安慰自己。
到现在为止，尽管有诸多证据，她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相信就是宋朝然所为，心中多少还会挣扎。
老人歇了一会儿，又拿起木棍继续往下写，刚落笔，外头一个黑影闪过，两人具是一惊，老人神色一震，急忙继续下笔，哪知才写了一小横，从窗户处飞进来一支箭，夏步柯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箭便插在了老人太阳穴处，老人嘶哑地“啊——”了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床上，鲜红的血找到了出口，争先恐后地流出来。
夏步柯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这是头一次她看到活生生的人就倒在自己面前，还有地上那未完成的名字。
不用写完，她都能知道后面是什么。
宋朝然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一听势头不对，急忙带了人冲进去，一进门便看到夏步柯瘫坐在地上，老人躺在血泊之中。
看来是被人灭口了。
在宋朝然的搀扶下站起身，夏步柯失了魂似的，目光有些涣散，着人去处理老人家的尸体，他将她扶到外面，替她倒了一杯茶。
“如何？”
“老人家比划的我都不懂。”回过神来的夏步柯垂头回答，似乎十分愧疚。宋朝然一愣，最初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还以为她是知道了真凶才如此，竟然不是吗？
“……好好休息吧。”既然她不知道，那他就不再追问了。
夏步柯轻轻点头，宋朝然差人将她先送回去，自己在呆坐片刻后重新返回到那简陋的房间，查看一圈，处理好尸体的宋庚走过来禀报，“那箭为北漠特有。”
“知道了。”宋朝然淡淡应着，要收回视线时余光看到地上未被完全抹开的字迹，隐约是个宋字，旁边那一横倒是明显。
原来真是宋隐林。只可惜证人没了，不然可在今日将那个罪臣贼子揪出来。
眼下奇怪的，还有夏步柯。明知是宋隐林，为何表现得如此失魂落魄？还谎称自己并不知晓？
“王爷？王爷？”宋庚的声音将他的神思拉回来，宋朝然回头看他，“是将这箭带回去，还是直接销毁？”
“先带回去。”他回去让公西淳认认，不能让他白住在这里。
“是。”吩咐完具体事宜后，宋朝然思绪不可避免再次飘回到夏步柯的身上，她为何露出那般神情，比起滔天恨意，她更多的竟然是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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