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晌午从上官琼嘴中得知凌霄还活着的消息，华琴面色愈发的红润了起来，这会儿慵懒躺着，竟生生多出了一股子媚意，像极了院中红梅成了妖女，“你就这么想跟我回京都城？”
华莹点头，却又连忙摇了摇头：“不，只要姐姐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是不是京都城都不重要，只要咱们姐妹俩再也不分离就好。”
“是么？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有这份心。”将吃了一半的果子放回了盘中，华琴站起身，虚扶了华莹一把，“你先起来吧，今日时候还早，不如你先随我去一个地方，如何？”
华莹眼珠转了圈，毫不犹豫的答允了下来，“是，华莹都听姐姐的。”只要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让她做什么都好，反正跟着华琴过得绝对不会差。
“嗯，子玥，你替我将那件狐裘拿出来，随我一起走一趟。”
华莹有些愤恨的瞪着秋雁，“姐姐，你这婢女不是什么好东西，短短两日就将杨啸的魂都给勾了去，将这种人留在身边，小心被反咬上一口。”
“这个就不劳烦妹妹操心了，你起来吧，马车已经在外备下了。”
心中虽怨恨，但华莹也不敢违背了华琴的话，“是。”
故作熟络的挽住了华琴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往府外走去，华琴抵触的蹙起了眉，却也没有推开华莹。
反正今日以后，这一切都该结束了，这会儿还是随她去吧。
马车摇晃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停了下来，华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到了么？”
“嗯。”
被秋雁扶着下了马车，不知何时天际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华琴红唇微微勾起，扭头看向了跟着的一同走下来的华莹，“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华莹看了眼这破破烂烂的屋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无妨，一会儿进去了你就知道了。”
带着华莹走进了荒凉的院子，这里一看就是长久没有人住过，满地都是枯草和堆积的尘土。
华莹很是嫌恶的垫着脚，尽量挑些干净的地方走，“姐姐，你好端端的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如今就算是再寒酸的人家也不会住这么破烂的地方了。”
“只是带你来见一个故人，你去将门给推开吧。”
“好吧。”撇了撇嘴，华莹一脸不情愿的上前推开了腐朽的木门，还未用力，那木门竟“吱呀”一声自己倒了下去，浓厚的灰土呛得华莹不停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姐姐，这里实在是太脏了，咱们还是走吧。”
“来都来了，自然要进去一趟，你先进去，我跟着你。”
埋怨的看了华琴一眼，华莹紧拧着眉走了进去，这屋子的窗户都被尘土给蒙了起来，目光所至之处皆是阴暗一片。秋雁将手中一直提着的灯笼点燃，屋子里终于明亮了不少。
看着这些陈旧的摆设，华莹不耐烦的四处转了圈，可刚走入内室，却吓得踉跄了几步，险些尖叫出声，“姐……姐姐这里有骸骨，有人的骸骨！”
不同于华莹的惊慌失措，华琴则是一脸淡然：“你知道这骸骨是谁的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姐姐，我要出去，这里太脏了，我快要被呛死了。”
“华莹，这是我们娘亲的骸骨。”
轻飘飘的话落至耳边，华莹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床铺，“你说什么，她，她是娘？”
“是啊，几年前，我还在京都城内，她突然找到了我，说自己生了重病却没钱买药，我问她为什么不去找你要银子，毕竟你可是她最疼爱的女儿，她告诉我，你嫌弃她太过寒酸，连杨家大门都不让她进。她觉得悔不当初，为什么当年要那般对我，只可惜啊，她的悔过并没有为自己换来生路，和你一样，我将她赶走了，一两银子也没有给。”
华莹惊恐的咽了咽吐沫，“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带你一起来看看，她死的有多可怜罢了。我记得从前你我皆未出嫁时，她什么好的都先给你，视你为掌上明珠。华莹，你仔细看看她的模样，半截身子悬在地上，手还伸出了那么长，似是想要端起床下那只破瓷碗，她到死都没有一个人愿意陪在她的身旁，或许这一切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报应。”
“够了，够了，你别再说了！”
华莹突然癫狂的想要往外跑去，秋雁冷冷一笑，又将华莹给拉了回去。
华莹捂着耳朵蜷缩在角落里，仿佛地上那具骸骨随时会跳起来咬她一口般。
华琴浅笑嫣然，褪下了身后的狐裘披在了华莹身上，安抚道：“妹妹，你怕什么，姐姐不是在这里么？当初姐姐将最爱的男人让给了你，还顶替你去了那县令的府里，你看，姐姐对你有多好，怎会舍得伤害你。”
华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目眦尽裂的看着眼前的华琴，“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你这次来杨家根本就不是为了给我的孩子治病，而是特地来找我寻仇的。华琴，你从未放下过从前的仇恨，是不是！”
“哈哈哈，放下？你居然让我放下？”华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至极的笑话，仰头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再低下头时，眼中的恨浓郁的如地狱修罗一般，仿佛随时要将华莹扒皮抽筋，吞入腹中。
“华莹，你知道我被送到县令府第一日时，他是如何折磨我的么？或许连我自己都有些记不起了，我只记得，那日我被送出去时，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足足在床铺上躺了七日。你可知我是如何强撑下来的么？因为我心中有恨，我知道自己不能死，因为我一旦死了，这世上就没有人会记得我了。”
“不是我，那不是我，都是娘的主意，姐姐，我从未想过要害你，从未想过！”
“不论你是否想过，你都是帮凶。我被玩弄了整整半年，而后又被卖到了教坊，华莹，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悲惨？那你又可知，从前的我比你现在还要凄惨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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