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我们赶紧进去吧。”
楚砚说过，这蛊不宜在体内留太久，既然已经来了，他必得尽早为白幽取出蛊虫。
“好。”
推门走入院内，一股浓郁的寒梅香气扑鼻而来，院落内很是整洁，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扫过。
“你终究还是来了。”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慧贵妃身子一僵，随即侧脸看了上官琼一眼，“琼儿，你在此等着母后。”
上官琼有些放心不下，“可他若是伤了母妃……”
“不会的，他不会伤了我。”叹息一声，慧贵妃举步往南慕君所在的方向走去。
红梅树下，南慕君一头枯槁的发丝散落在肩头，身上仍穿着那件几十年前的下人衣衫，许是因为时隔太久，这衣服已经有些泛白，衣摆角落上甚至缝了几个补丁，看着很是破旧。
嗓子如同有什么东西梗住一般，慧贵妃沉默了许久，方才轻轻唤了一声，“慕君。”
“慧贵妃竟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嗤笑一声，南慕君转身看向了慧贵妃，记忆里那张俊美的脸已经彻底被毁去，日光下甚至显得有些扭曲可怖。
明显看到慧贵妃眼中闪过一抹怜惜，南慕君忍不住笑了两声，“怎么？看到我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模样，是不是觉得有些愧疚？”
慧贵妃摇头，“慕君，我知道你恨我，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该牵扯到旁人，琼儿是我儿子，幽儿是我的儿媳，他们都是无辜的，你若实在是恨，在我身上下蛊便好。”
“无辜？”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至极的笑话，南慕君仰头癫狂笑着，许久才平静下来，“那我呢？语意，我又是何其无辜，为了你，我留在了中原，抛弃了拥有的一切，只求能与你厮守，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曾说过，只会嫁给我一人，你的儿子体内留着那个男人的血，他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慕君，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连我的孩子都娶了妻，你为何还是这般放不下，那时你被放出牢狱以后，我明明已经替你备好了马车，也安排好了后路，你大可直接回南疆，又何必……”
“我为什么要回去！”南慕君大步上前，猛地抓住了慧贵妃的手，面上尽是恨意，“我容貌尽毁，武功也被废，这样的我即便回了南疆也是个苟延残喘的废物，语意，你明明就是爱我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爱你又如何！”一向温婉的慧贵妃突然怒喝了一声，猛地甩开了南慕君的手，“南慕君，我注定是要嫁入皇室的，从前种种我已经放下了，就算你恨，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要给幽儿下蛊，你莫要让我厌弃你。”
“厌弃？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在乎这些么？”南慕君阴冷一笑，目光看向了院外站着的上官琼和白幽，“已经五日了，若我再不替她除了体内的蛊，她很快就会被蛊虫吞噬心脉，到时候就算不死，也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你让我痛苦，我就让你儿子痛苦，这是你欠我的。”
慧贵妃死死咬着唇，突然拔出了发丝间的银簪，狠狠在脸上划了下去。
刹那间，慧贵妃那张姣好的容貌已经多出了一道细长的疤痕，鲜血自血肉里往外滴落着，没多久。慧贵妃身上的素衣已经鲜红一片，“南慕君，这样够么？若是还不够，你一刀杀了我，也算是了了你这些年的怨恨。”
南慕君没想到慧贵妃居然会如此决绝，怒的额头青筋不断跳动着，“你该知道，如今你身处后宫，若是这张脸毁了，就永远得不到皇帝的宠爱了，你为了救白幽，居然不惜毁了自己的一切？”
“是，我这辈子活的身不由己，但不能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他和白幽是真心相爱，我怎可让他们因为我阴阳两隔，南慕君，我求你，替幽儿解了体内的蛊。”
“我可以替她解蛊。”南慕君眸光愈发沉了下去，粗粝的手指钳住了慧贵妃的下巴，“但你必须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对我究竟有没有过一点真心。”
慧贵妃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落了下去，如同感觉不到下巴上的痛楚一般，从袖口内拿出一枚玉佩递到了南慕君面前，“只愿君心似吾心，定不负相思意，南慕君，这个问题你心中不是早就有答案了么？又何必苦苦相逼，非要让我亲口说出。”
南慕君看着那枚再熟悉不过的玉佩，往后踉跄了两步，“你一直都把它带在身上？”
“我答应过你的，除非死，否则这枚玉佩绝不会离身，南慕君，从前的种种我都记着，但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我是慧贵妃，冠上的是上官氏的姓，这一切是无法由你一己之力改变的。”
南慕君低垂着眼，整个人看着像是苍老了十几岁，“当初在牢狱中时，什么样的痛楚我都熬过来了，我只想逃出去以后带着你回南疆，让你永远留在我身旁，可我好不容易出来了，你却成了别人的妻，甚至告诉我，从前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你对我从未有过半分真心。”
“从那以后，我便为了复仇活着，我部署了这么多年，终于对白幽下了手，可你却告诉我，你是爱我的，语意，你告诉我，你这辈子究竟是为什么而活着。”
“慕君，这辈子是我欠了你的，来世我定当相还，但现在我只想求你解了幽儿体内的蛊。”
南慕君疲累不堪的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之上，“既是你所求，我自然不会拒绝。”
慧贵妃面上一喜，连忙将上官琼和白幽唤了进来。
上官琼见慧贵妃脸上满是鲜血，周身瞬间浮现出浓郁的杀意，“母妃，你的脸……”
“母妃没事，他已经答应给幽儿取出体内的蛊了，你快将幽儿抱入房内。”
上官清冷冷晲了南慕君一眼，不发一言抱着白幽走入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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