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喜欢他么？”
“自然是喜欢的，这世上他是待我最好的人。”
往被子里蜷缩了些，白幽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香囊送给了慕华，“这个送给你。”
慕华伸手接过，将香囊放在鼻翼旁嗅了嗅，却没有闻到任何香气。
“这是阿琼送我的，那时是在去边境的路上，我突然昏迷，他一路采摘各色各样的花放进香囊内，只想当我醒来时候还能闻到一路花香，只可惜，里面的花已经全都枯萎了。”
枯萎了？
将香囊打开看了眼，里面的花果然都已悉数变成了暗黄色的枯草。
“为何要送给我？”
“没有为什么，算是……一夜良宵之后的纪念。”
寡薄的唇紧抿，慕华将香囊系好，轻柔的放进了袖口里，“我收下了，多谢。”
“你没必要谢我，慕华，看在我将死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你真的这么喜欢阮莺么？”
“算不得喜欢，只是亏欠。”月色般醉人的目光投向了窗外，夏日灼目的日光下，院子里的花草皆恹恹垂着。
“其实我已经记不起自己的从前了，我只知道自己是被阮莺所救，救命恩情，我慕华此生无以为报，当初便许下了她一个愿望。她如你一般，一时间没有想到要什么，所以将这个愿望留到了如今，可前两日，她突然跟我说……让我娶了她。”
白幽嗤笑，“那她中了什么毒，竟需要血莲来续命？”
“不知，我请了不少大夫前来，皆说诊不出阮莺体内异样，可她时常呕血，身子也是虚弱不已，或许在旁人眼里血莲十分名贵，可在我看来，不过是一朵续命的药，只要能让阮莺续命，再难我也会取来。”
“是么？”疲累合上眼，白幽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我累了，你出去吧。”
眸光复杂的看了白幽一眼，慕华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你当真，没有一丁点的喜欢过我么？不是因为上官琼，只是喜欢我。”
“……没有。”从来没有。
僵着身子又在屋内坐了片刻，慕华神色黯然起身，“罢了。”
关门声传来，白幽未曾睁开眼，只是翻了个身，渐渐陷入了沉睡。
原本也只是剩下了十日时间，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七日，白幽如今身子越来越虚弱，连醒着的时候都少的可怜。
莲妩不舍白幽就这么孤苦伶仃死在院子里，时常搀扶着白幽出来走动走动，只可惜大多数时候都能看到阮莺在慕华面前献殷勤，像是阴魂不散一般。
“白幽姐姐，你来的正好，我有一桩好事要告诉你。”
白幽虚弱的垂着眼，并未应答。
阮莺并不是很在意白幽的反应，自顾自开口：“我与慕华商量了，要将婚期提前，就在明日。我这条命到底是因为你救回来的，自然要在你死之前让你看到我和慕华拜堂成亲，也算是了了你一桩心事。”
莲妩怎会听不出阮莺言语里的挑衅，怒气腾腾就要开口，却被白幽拦了下来，“那就恭喜了。”
原以为会看到白幽悲痛欲绝的表情，可白幽却像是一块木头，脸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扶了扶发簪，阮莺神色很是不屑，“哼，无趣，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慕华，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看着阮莺趾高气扬离去，莲妩愤愤啐了一口，“呸，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千人枕万人骑的妓子，有哪点配得上门主，这种女人，我真嫌她脏了夜门。”
白幽倒是没想到莲妩脾气这般直率，忍不住笑了两声，“好了，跟她置什么气，我有些冷，咱们回去吧。”
莲妩看了眼艳阳高照的天，又摸了摸白幽冷的跟冰块一样的手，眼眶都红了一圈。
这样好的女子，居然只剩下了两三日，还真是红颜薄命。
搀扶着白幽回了院子，却并未回房间。
莲妩搬了个木椅到院子，帮着白幽裹了一条厚厚的毯子坐在烈阳下，企图让身体里的寒意散去些。
“白姑娘，你且坐会儿，我去给你煮一碗莲子羹，这个季节的莲子羹最为清甜，你会喜欢的。”
“好。”
忍着泪去了小厨房，白幽疲惫的垂眸躺着，耳畔却传来了一道轻缓的脚步声。
没有多少血色的唇角微微勾起，“唐冥。”
“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还记得我。”
白幽掀开眼帘，看着那袭耀眼夺目的红衣，笑意渐浓，“我还以为你会穿着道袍来见我，还真是有些失望啊。”
“如果我早知道找到上官琼会让你变成这副鬼样子，我倒宁愿让你醉生梦死，永远别清醒。”
“可惜啊，千金难买早知道。”
唐冥恨铁不成钢的蹲在了白幽身旁，“我真的看不懂你，上官琼既然要娶别的女人，那你一刀杀了她，再将上官琼绑回去不就行了么？何必把事情弄到这一步？你就不怕上官琼想起一切后会发疯么？”
“唐冥，阿琼对我很好，自我和他相识以后，一直都是他在照料我，可我总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了解他，或许趁着他这一次失忆，我才彻底明白了他是个怎样的人。”
喘了几声，白幽噙着一抹笑意，缓声开口：“上官琼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大度，他很厌恶我与旁人亲近，他也并非毫无性子，只是一味地在顺从我，但凡是我喜欢的，想要的，他都会尽力满足。唐冥，我嫁阿琼这么多年，居然到现在才明白这些，我这个妻子，是不是做的很失败？”
“这并非你的错，上官琼顺从你，纵着你，只是因为喜欢，他甘之如饴，可现在他失忆了，忘记了你们的过去，你们的一切，还有你们的孩子，难道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死了，看着他跟另一个女子恩爱白头？”
白幽细长的羽睫抖动着，许久，方才开口：“比起活着看他们恩爱，我倒是宁愿死去，唐冥，我与他之间的一切，你不必告诉他，没有意义。”
唐冥愤愤将桌上的茶盏都扫落在了地上，低吼开口：“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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