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琼冷笑着执起杯盏，“李秋月，数年不见，你倒是学会了李将军顾左右而言他那套。”
李秋月爽朗笑了几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殿下，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要告诉殿下您，我爹确实生了逆反之心，这两年来招兵买马，手里至少已经有了十几万兵力。”
“哦？这些兵马都藏匿在何处？”
“大漠之中，而且是在最炎热干旱之地，根本没有人会踏足那里。”
上官琼眼中划过一抹讥讽，“李将军还真是老谋深算。”
“是啊，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无谓是权利和银子，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大张旗鼓的为李秋研办什么比武招亲你说，都是他的女儿，怎么李秋研能被当做掌上明珠，而我李秋月则是尘土般的存在，连让我光明正大的站在外人面前都觉得丢了他的颜面？”
李秋月声音里满是落寞和自嘲，上官琼听闻却并没有做什么回应。
十几年前，他被母妃带出皇宫去寺庙祈福时，恰好遇到了蜷缩在佛像后偷果子吃的李秋月，那时候的她面黄肌瘦，个子又小，简直比路边讨饭的乞儿还凄惨
大概是起了些怜悯之心，他求了母妃，将李秋月带回了府，还给了个侍女的身份讨口饭吃。
人收留回来以后，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两月后，却听闻李将军喜得一位女儿，父皇得知，特赐了一名，叫李秋研，自此世人都知晓李将军有了李秋研这位掌上明珠，还是当今皇帝亲自赐了名讳的，身份尊贵自是不必多说，而却没有人知道，李将军还有一个私生女，名叫李秋月。
“我告诉过你，即便一直留在凌云山庄也没什么，你又何必非要回李将军身边掺这趟浑水？”
李秋月笑靥如花，“人总是想认祖归宗的，即便李成不愿意认我，可我到底是他血脉相连的女儿。我知道你将我送去凌云山庄是为了我好，我也很感谢你，若非那几年与一群暗卫待在一块，学了些武功和本事，我恐怕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李成待你不好？”
“情理之中罢了，我娘出身卑微，若非那天酒后乱性，他也不会宠幸我娘，更不会有了我。”
“他觉得我娘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所以连带着我也厌恶，但其实死皮赖脸回了将军府以后，他待我倒也不算太恶劣，顶多就不怎么搭理。对我最为心狠手辣的，反倒是旁人眼里知书达理，温柔端庄的李秋研。”
上官琼饶有兴趣的看了李秋月一眼，“哦？所以你想要借着比武招亲之事，为自己报仇？”
“没错。”李秋月给自己倒了杯茶，毫不客气的喝了几口，“殿下，如果不是李成薄情，我娘也不会生下我就郁郁而终，有因就有果，这是他欠我的，更何况若非您当初收留了我，我恐怕早就变成一具枯骨了。所以杀了李成，一是为了我自己报仇，二，也是为了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李成暗中培养势力，一直盯着皇位，早就有了逆反之心，当今皇帝没有下令查处，不排除有软弱无能的嫌疑，但上官琼不同，这男人虽然看着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且面容也和谪仙一般，但若是狠戾起来，手段无人能及，所以这次的比武招亲，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你该知道，我从没想过要什么报答。”
当初救李秋月，他根本不知道她和李成之间的联系，所以也不存在报答一说。
“我知道殿下你心善，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话已经足够多了，李秋月站起身，眸光很是不舍的在上官琼脸上停留了片刻，柔声道，“殿下，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问问你。”
“你说。”
“如果那时，我没有为了报仇离开，而是一直留在你身边，如今成为太子妃的女人，会不会是我？”
上官琼握着杯盏的手一顿，月色般醉人的目光在李秋月脸上扫过，却并未夹杂太多不该有的情绪，“陈年往事，何必再去追究，如今我上官琼唯一爱着的女人，只有白幽。”
李秋月闻言，袖下手指微微战栗了一下，面上却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有了这个答案，我这些年也算是没白活。殿下，多谢你的回答，我也希望你和太子妃能白头偕老。”
莫要像我一样，因为可笑的仇恨蒙蔽了双眼，再回头时，却发现一切已经回不到过去，什么都晚了。
“嗯。”
仍是一声淡漠至极的回答，可落在李秋月耳中，却如同玄乐般好听。
他的殿下，只有白幽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也只有她，不会辜负殿下这般风华绝代的男子。
大概这就是命中注定，不过……也好。
脚下轻点，从窗口一跃而出，房内顿时又恢复了寂静，微风从窗口吹拂入房间内，桌上的红烛也微微摇曳了几下。
床上原本沉沉睡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看着桌旁背对自己而坐的上官琼，眸光极为复杂。
“既已经醒了，便过来坐吧。”
上官琼并未回头，却也猜到了白幽已经转醒。
其实一早他就知道，白幽精通医术，又怎会辨别不出房间里是被下了迷药，所谓的身体困乏想要休息，也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白幽轻笑一声，掀开被子走到桌旁坐下，看了眼李秋月刚刚喝过的那杯茶，含着三分笑意开口，“你喜欢过她？”
上官琼迎着白幽目光，思虑半晌，微微点了点头，“那还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情窦初开，头一次遇到个不怕自己的女子，所以觉得有些特别，算不得多喜欢。”
“有没有觉得你们之间很像木和烟儿？如果当初李秋月没有一心想着报仇，而是留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或许今日的太子妃就不是我了。”
“可惜，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如果。其实她性子与你很像，但又有些差异，她不像你这般洒脱，更不似你这般无所畏惧，可以与我携手并肩面对一切。所以没有你白幽，也不会有今日的上官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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