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庭似乎做了很长一个梦，梦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的。
他梦到毅然决然转身离去不肯收他为徒的墨绯烟，梦到将他丢入毒虫坑里的天杰地灵，还梦到在他身上试蛊的墨一鸣……种种皆为噩梦，直到梦境的最后，他梦到自己张开双手抱住了墨绯烟，梦里，她也伸手回抱了他，还对他温柔又娇羞的笑着……
“师父……”
他无意识地轻喃出声，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爱怜又小心翼翼地落下一个吻。
“你不能这样……”
悲戚的哭声猝不及防响起，怀里的女子动了动，她挣扎着仰起头，盈盈双目蓄满了泪水，一滴一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泪珠殷红无比。
“你……”
明庭愣愣望着她，想问她怎么了，但梦境陡然消失，映入眼帘的，是被他按在桌上的墨绯烟。她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眼尾哭得通红，贝齿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娇嫩的唇瓣已被咬破，鲜红的血珠便顺着下巴滑落，同泪水汇聚到一起化作滴滴血泪。
“我……”
明庭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随后似是终于找回神志了般，他仓皇后退，同时命角角松开了墨绯烟。
墨绯烟已疼得快要晕厥过去，身体虽重获自由，但她还是躺了一会儿才有力气坐起来，双手颤抖着将破碎的衣衫拢好，脚颤巍巍踩在地上，然她实在是太痛了，脚尖刚着地便瘫在了地上。
“小心……”
明庭下意识伸手要扶她，但后者立刻对他露出惊恐害怕的神色，脚在地上蹬了蹬往后躲，整个人都快缩到桌子底下去了。见此情形，明庭心头一刺，丝丝疼痛蔓延，他有些落寞地收回手，接着转身背对她整理自己的衣物。
此时此刻，也许他应该说点什么，可许多的话涌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终明庭什么也没说，整理好自己的衣物便要从窗户离开。
“唰——”
一道白绸蓦地缠住他打开窗子的胳膊，认出白绸为谁所有，明庭一怔，哑声问道：“你要杀我？”
“今夜……你且先留下……”
身后传来嘶哑轻颤的说话声，明庭听着，错愕又怀疑地睁大眼，末了回过身去，探究又疑惑地看着已从地上站起来的墨绯烟，她披着唯一还算完好的外袍，脚步踉跄地往屏风后走。
明庭呆呆看着，眼眶倏地酸涩刺痛，心中更是苦涩凄苦，不该是这样的，他怎么能伤她呢？
他用屏住呼吸来缓解心中的痛苦，少顷，抿一抿唇，沉沉出声：“你竟还要我留下？你不怕我对你不轨吗……”
“那我便真的杀了你！”
不等他说完，已走到屏风边的女子便厉声打断他。
“……”
明庭瞬间僵住，心间犹如一把利刃擦过，不致命却依旧会让他痛，痛楚甚至从心头扩散到四肢百骸。他有些难受地抬手按住心口，不自觉咬紧牙关，而后目光幽幽地望向墨绯烟单薄的背影，她看起来摇摇欲坠，脚步趔趔趄趄走不稳，似是强撑着才走到屏风后，那里有沐浴用的木桶和已经冷下来的水。
墨绯烟一言不发和衣迈入木桶之内，任凭冰冷刺骨的水将自己包裹，她瑟瑟发抖地抬手环住身子，眼睛闭上，两滴泪滑落。
明庭透过屏风看到她颤抖着的双肩，握着窗子的手不由紧了紧，力气大到窗叶被捏出几条裂缝，须臾之后，他低着头回到屋内。
他刚往里走了几步，揽月剑便飞到屏风面前，剑锋对准了他，似在警告他不准靠近。
明庭看一眼揽月剑，眸中落寞和悔恨交杂在一起，他低下头闭上眼，拳头暗暗握紧，“对不起”几个字哽在喉咙，又在舌尖反复滚动，可惜他犹豫再三，终究是没说出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会那般失控，明明将她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哪怕她此生都不可能同他有什么交集，亦或是给他什么回应，他都从未想过伤害她……
对不起……
他在心里默念，一遍又一遍，紧握地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殷红的血珠从指缝溢出，洒落在玄色衣袍上。
这点子疼痛仍不够，他甚至想挥剑捅自己几剑，让自己痛极才罢休……
屋内安静地只剩下沐浴发出的水花声，明庭静静听着，知道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还生出绮念来，可他似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情不自禁回忆墨绯烟纯白无瑕的样子，更想到方才的痴缠和失控。于是，本就没有得到纾解的渴望便重新升起，体内似有一股力量在推波助澜，蛊惑着他做点什么。
不！！！
明庭拒绝了体内那股躁动和力量，他已经伤过墨绯烟一次了，他不能再伤她一次。可身体里的异样实在是叫他痛苦难忍，他难受到坐立不安浑身刺痛，有什么东西在灵脉中游走，就是要逼他去伤害旁人。
而当下，离他最近的人……是墨绯烟……
明庭忍到额头青筋暴起，强忍片刻，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便霍然起身大步回到半开的窗子旁，刚要翻出去，一条触角突然甩了过来，二话不说缠住他的脖子，眨眼间便将他拖出屋内。
“明庭？”
墨绯烟听到动静，顾不上自己的不适，匆忙起身穿好衣裙，再握着揽月剑从窗子追出去。
窗外已空无一人，环顾周遭一圈，便见客栈后院的雪地上留下几道类似爬行动物爬过的痕迹，仔细嗅一嗅，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鱼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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