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书生却在此时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但很快收敛，装作十分愕然的样子。
“闺女，妈妈虽然有几分本事，但他们这些人若是杀来，妈妈肯定不是对手。”
李芸笑着这样说道：“如此危难的时刻，李明阳没有带着这些人过来杀妈妈，而且也未曾将你扣做人质，那便证明他心里还是有你的。不管这书生心机有多深沉，亦不管他的手段到底有多狠辣，但他却能为了你自断最后的生路，那妈妈帮他一把又如何？”
师师听完喜极而泣：“妈妈，师师多谢妈妈。”
其他人自然也被这样的转折搞的有些诧异，突然间觉得女人的心思真的好难猜啊。即便是同样身为女人的周幼红，都被这样的变化搞的愣住了。
李玄像是刚刚回过神来，赶紧拱手道：“如此，多谢妈妈。”
李芸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走吧，老身送你们出去。”
说着话，转身带路，一行人忙忙跟上。
李芸一边走，一边对师师说道：“这白矾楼啊，可不是某一家某一户的买卖，东家很多，诸如潘家，石家这样的将门，也有皇家的几位王爷，他们都是参了股的，还有一些致士的官员也都参与其内。说白了吧，这汴梁七十二楼，全都是他们这些人的产业。”
“若没有这些大东家从里到外的支持，又哪里有白矾楼如今这般的场面，若是白矾楼生意不怎样了，自然会有红矾楼，黄矾楼顶上去。师师啊，你太过天真了，以为拿了老身的令牌与钥匙便可以走过那条暗道？”
“守在那里的看门人不光是认令牌的，也要认人的。你这般带着他们去了，看门人见不是我来，他们便会拉下铃铛，而后矾楼暗中的护卫便会过来，到时候即便他们杀了人，能逃出去，但后面尾随追杀而来的麻烦该怎么办？”
师师愣了愣，哪里又能知道这其中的事情，有些羞窃的低下了头：“却是没有想到这些的。”
而在后面的众人听到这些话时，当真也是一惊，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
书生却显得十分平静，正如李妈妈所说，他原本的打算便是，如果师师叫不开门，那他就要将守门的人全杀了。反正钥匙到手，他们离开京城那是肯定的。至于后面的追杀，只要他们动作够快，那些人未必能追的上。
不过此时有李妈妈相助，事情倒是变得简单了一些，这算是一件好事情。
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那处地下通道的闸门前，被守门人拦住了去路。
李妈妈拿出令牌，说道：“有个闺女病了，情况有些危机。”
说着话，指了指早已被众人抬着的周幼红，道：“便是这个了，有些疫情，总是咬人，没法子，老身只能把她送出城，找个风水好的地方了结了。”
其中一个守门人奇怪的问道：“怎么师师姑娘也跟着来了？”
李芸道：“师师日后不打算再抛头露面了，老身准备让她接手矾楼的差事，唉，可怜的，也是为情所困，都是那李明阳惹的祸。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借着几首好词骗了我家师师，无来由的偷了我家闺女的心，真个便是个斯文禽兽，老身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拿他的脑袋当夜壶才痛快呢。王八蛋，挨千刀的天大雷劈，迟早得了花柳死掉！”
师师道：“妈妈，不许这样！”
隐在后面，带着斗笠的李玄很无语，何仇何恨啊，这样诅咒我？
其他人听得这样说法，险些忍不住笑出来，觉得这李妈妈嘴巴当真毒的厉害，此刻这般骂明阳哥哥，明阳哥哥却不敢还嘴的。
守门人笑道：“薄情郎就是该死，若是我遇见了，也要把李明阳那狗贼的头给割来，送给大姐。”
李玄：……
师师没好气的瞪了守门人一眼，李妈妈只是笑了笑，然后打开了闸门，一行人鱼贯而入。
……
矾楼青竹楼的楼顶。
威风凛凛的老人背着手站在楼檐上，寒风凛冽，吹动他的衣角，烈烈作响。
白须飘荡间，老人轻轻叹了口气，收回看向闸门方向的目光，心绪复杂到了极点，有些苍凉的说道：“真没想到，原来是林冲。”
身后名叫阿福的仆人说道：“林师弟心中有恨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倒是师娘那边……”
老人淡然的将目过转向他，阿福立刻闭嘴了。
老人没再理他，随口问了句：“那个叫李明阳的，是个大才子？”
阿福道：“京中最近多有他的诗作，主人喜欢的《破阵子》，便是他所做。”
老人叹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过得片刻后说道:“倒是可惜了啊。”
随后，他又说道：“既然芸娘护着他们，那矾楼里便不好动手了，去城外了结了他们，也算给郓王殿下有个交代。”
言落，他脚下轻轻一点，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阿福紧随其后，看上起来并不比老人慢多少。
……
汴梁是一座有着百万人口的大都会，如此庞大的人类聚集地，自然是要有属于它的排水系统。其城下水道庞杂，而且十分广阔，每有暴雨落下，这里便极其有效的起到了泄洪的作用。
而矾楼出城的密道，便是在这里。
空气中隐隐散发着霉味，时而还会有动物尸体腐烂的臭味传来，极不好闻。
一行人打着火把，安静的行走在石头砌城的广阔甬道内，只有脚步声响起。
不知走了多久，在最前面领路的李妈妈突然停下脚步，淡淡说了句：“到了。”
一条深黑色的地下河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有艘小船安静的停泊在河面上，随着微微的波浪起伏着。
李芸轻轻吐了口气，说道：“这条水道直通着汴河，划着这条船见到岔路往左弯便是，摸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出城。老身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至于你们能不能逃过官府的追捕，那便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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