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本便衣也是福海里的常客,这里面便有他们熟识的妓女姑娘们,更有一部分是日本长官们养的相好儿,他们不敢动手,只能后退。
就这样,徐御风逃过一劫。
他跪在父母灵前痛哭诉说,有委屈有惶恐,也有罪恶,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今天注定死不了,那就继续报仇吧。
入夜时分,儿玉空空来了,无奈地望着他痛哭:“你将灵机推给我,就是为这事儿?报了必死的决心?”
徐御风只回了他一个字“滚!”
儿玉空空在滚之前对他说:“父亲对你疑虑未消,你可别再闹出什么差子了,你大哥死了,他就该逼你去做杭州商会会长了,你愿意么?另,父亲已着人将那本书送回日本了,你可要祈求那书是真的,不然父亲要徒手撕了你。”
徐御风此时连滚也不愿意说了。
天将亮,徐伯红着眼眶进来了:“少东家,大少爷没了,青姑娘也没了……”
他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日子都看着呐,此次这样报信儿,也是等着徐御风一句话儿。
徐御风头昏脑胀,却也记得徐家脸面重要。
回了句:“大哥死也不愿意做汉奸,宁愿不愿上任做商会会长,被日本人杀了,青姐殉了情,流芳千古啊……我徐家能出这样的英烈,是我满门的荣耀,父亲若知道,也能含笑九泉了啊。”
徐伯自幼看着他长大,知道他调皮最行,谁料他还有这样的巧心思,不由得还呆了呆,问:“那葬在哪里?”
徐御风似哭又似笑:“葬在哪里?自然是徐家祖坟,是咱的荣耀啊。”
话是这样嚷嚷着,却又叮嘱徐伯:“面上运回余姚老家葬着,半路将他们俩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合坟,徐家就埋个衣冠做个样子吧。我总不能让他与爹娘葬在一起 ,既然他总说爹娘亏待他,不把他当亲生的,那就不是亲生的好了。”
徐伯领命而去。
第二日,徐家办丧事,又办喜事。
徐御风看着大大咧咧却心细,不仅接回了福娃儿认祖归宗,还让兄长与青姐衣冠成了亲,并认了青姐为徐门长媳,福娃儿自是长房长孙。
看得一众邻里和行家们都落了泪,直叹徐门一门忠烈,英烈千秋。
原先,他们听说徐长寿要做杭州商会会长,个个在背后戳脊梁骨,可怜徐家一门忠烈,千年来一直备受崇仰,未曾想落到这一代,做了汉奸,文人个个不耻。
可是原来只是权宜之计,最终他和徐超然一样,宁死不屈。
死得光荣。
做为徐家最后一个人,徐御风哭得真真切切:“兄长为文人风骨而死,为徐门家风而死,死得冤,却是伟大,没辱没父亲对他的教诲。”
雷灵机也回了趟徐门,悼念兄长与嫂嫂,她隐约从儿玉空空嘴里得知,长寿哥的死不是那么简单,再细问下去,儿玉空空却不愿意告诉她。
她一直站在最前边,静静看着徐御风念悼词,泪流满面却一声不吭。眼前这个人,备受人尊敬,是徐家最后一个人,是她在世间最亲的人,可是却放是她如此遥远。
偶尔自省,她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虽自幼一起长大,却从来不懂他,不理解他在想什么,想要什么。留洋回来后,自是越隔越远了,加上这一年多发生的这些事,她已然觉得跟徐御风成了陌生人。
或者说,一直以来,都是陌生人,是亲人,但是走不入他的内心。
喜儿与另一个弟子,一个抱着青姐的凤冠霞帔,一个抱着徐长寿的长衫,二人拜堂成亲。众人神色奇怪,苏清梵做司仪,更是面色庄重,在喊拜天地的时候,更是几度哽咽。
最后礼成之时,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他们大多是故人,知道这段往事,也知道清姑娘的出身,以及那个孩子。
胡庆余堂余掌柜的证婚。
当年就是他将徐长寿抱到徐家的。
三十年前的一个早上,他照常打开铺子准备营业,就在门脚处发现一个冻得全身发青的孩子,许是乱世里谁家生了养不活,丢在药房门口。他第一时间就抱回去了,诊治一番,救下命来,孩子啼哭声惊动了在对面柜上看琴的徐夫人,二人刚成亲不久,便抱了回去当成长子抚养。
在后来长达十年里,他们未曾再生孩子,小两口就逗着他一个,直到他十岁时,徐御风出生。
徐御风六岁时,还什么都不懂,成天缠在母亲身边的孩子,徐长寿已然成人,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更曾去过国外演出及教学。
谁人都知徐家长子玉树临风,深受父亲器重,并且继承了家中大部分家业,只留给小儿子一个旧琴馆及教学业务,别的都给了他。除了当年的几个老人儿外,根本没有人知道他非亲生。
青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自幼不知道父母是谁。
当年的老鸨子在妓院门口拣的,三岁左右,却还不记事儿,问父母在哪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乱世之中,颠沛流离的人多了去,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自是稀松常见。
这小妮子自幼不过三岁,便出落得俊俏得与众不同,老鸨子便收了她当义女,取个单名儿,青。
那一整楼都是她的义女,都自幼叫她妈妈。
她花大价钱将这些闺女们养起来,每人还跟个小丫鬟,请先生教她们读书认字,琴棋书画,识人达理,比真正的大家小姐还教养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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