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拜见太后，太后圣寿无疆。”含芳行礼，片刻后方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不必多礼，起来吧。远路而来，也着实辛苦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慢声细语，但却透出更深的威严。含芳起身遂笑道：“路上有侍卫护送照应，何谈辛苦？只是自知医术浅薄，心中忐忑。”
“你家夫君，如今也是天下的首富了，难得你的谦逊性子还是没改，”朱太后抛下书卷，慢慢坐起身来，唇角噙着一丝笑意：“说到底是个明白人，知道怎样才能载福。”
“臣妇是庶民出身，不敢忘了根本。”
太后微微颔首：“坐吧。”
圆扇早已亲自端过凳子来，含芳谢了方才坐下。
“本宫虽不出门，不过这两日京城的种种热闹，也略知一二，”太后笑道：“这次和突厥的战事，能这么快就平息，并且大获全胜，都是你两个弟弟的功劳。”
“不敢，”含芳忙道：“能为国略尽绵力，是他们的荣耀。所幸仗着皇上的天威洪福，突厥望风而降，也是两处百姓的造化。”
“是啊，”朱太后微笑道：“本宫从在潜邸侍奉先帝时算起，也经历了三朝，每每边关不宁，先帝总是夜不安枕，总和本宫说起，国家大事，最要紧的是百姓太平，以和为贵。若有战火，生灵涂炭，为人君者如臣民之父母，焉能不痛？自从当今皇上登基以来，四海升平，只有突厥一隅，总是作乱，自从得到了大捷的喜报，本宫高兴的了不得，这么多天来，病的有气无力，可近两日却觉得有了些精神。可见俗语说的，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心补，是一点不错的。”
“正是了，”圆扇也在旁附和：“太后不住口地夸赞两位卫大人，昨日晚间连安神药都没喝，睡的也不错！”
“这是太后的洪福，一点小病小痛算不得什么，略作调养，自然就无事了。”
其实这半日来，含芳一直在留心观察太后的神色，气色极好，较之上一次见面，似乎更加康健了。却口口声声不离病字，到底是何目的？
说到这里，小宫女端上茶来，圆扇笑道：“卢夫人是懂得茶药这类东西的，尝尝我们慈宁宫的这茶如何？”
“不用尝，只一看，就能知道是绝顶好茶，”含芳说的是真心话，她还真没见过如此上等的茶叶。尽管知道慈宁宫的东西都是天下至佳，但这杯中的碧绿叶片，确是难得一遇的。“花茶虽然普通，但可贵的是此茶经过几十道工序，采用数十种奇珍异卉为佐，分别取其香气，以绝品茉莉为君，数度熏提，才能成就这样的佳茗。”
太后不由露出赞许的目光：“还是卢夫人懂得。这茶也给其他人尝过，却没有一个能品的出，是如何做的。”
“昨日赏给贵主儿，奴婢瞧着都受了窘了，”圆扇道：“说怎么好，又说不出来，生怕露怯，闹了个脸上通红。”
“那是她没经过见过，还怨得旁人？”太后微微冷笑：“整日就知道后宫里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别的正经事倒指望不上了！”
含芳不敢搭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心中也暗自惊叹。
“既然遇到了卢夫人这样的识货之人，也算没辜负了这好茶。”太后道：“回头带些回去，和卢尚书一起尝吧。”
“能喝这一杯，已经是臣妇的福分了，哪敢奢求许多？”含芳忙道：“况且这花茶如此难做，数量定是稀少。”
“再珍贵的东西，也得有人能赏识它，方才算是不埋没了。只有交给了你，才算是得其所哉。”
太后的话语，似乎别有深意，含芳虽心里纳闷，却也不能再拒绝，只得谢恩。
“别的好处本宫还不以为意，难得的是如你所说，这茶经过了数十道工序，方能得此，这份心思是要紧的。”
“不知是何人所进贡，真真是少见的锦心妙手。”含芳顺着话音道。
“是成亲王家的芬蓉小姐，”圆扇忙笑说：“不光长得漂亮，而且心灵手巧，太后常说，在各王府的小姐中，也算是拔尖儿的了。”
“原来如此，”含芳忙道：“换做别人，这样的绝妙佳品。休说做不出，想也想不出来的。”
“这些还都在其次，”太后眼角的笑意更深：“本宫最喜欢的，是那孩子的性格，就和你一样，从来都是不骄不躁，温顺待人，叫人打心眼儿里喜欢。”
“臣妇一介微薄之身，如何能与王府千金相比？”含芳忙道：“真是折煞臣妇了。”
“话不能这么说，本宫历来就主张不以门第论人，”太后道：“何况你也是今非昔比，还说过往的出身做什么？改日有机会，让你们见见，定能投缘。”
“若能有这份荣幸，臣妇自然是求之不得，”虽然口中照常应答，含芳心头的不安，却莫名增加几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太后微微一笑，换了话题：“听说药局经营的不错，天下的药价得到了平抑，药材的质量也好了许多，本宫和皇帝都甚是欣慰。”
“这都是我们夫妇分内应尽之事，能使得天下百姓受益，是皇上和太后的恩德。”
“本宫这么多年来，也总是身子不好。深知病者的艰辛，不然，这次也不能大老远把你请来，”太后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太医院那些人，只会混饭，一个好方子也开不出来，吃了这么久的药，什么起色都没有。本宫也实在是撑不住了，所以只能麻烦卢夫人了，还是你知道本宫的身体情况。”
“太后过奖了，臣妇只是略通一二，哪里能和诸位德高望重的太医相比？”含芳忙道：“不过疾病治疗，都需时日，也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太医们素来谨慎，深通医理，定是从根本上入手，逐步调理。”
“从前本宫和皇上的几次病痛，都是多亏了你，早早发现诊治，方能平安无恙。”太后道：“除了你，真没有别人能让本宫信得过。就请卢夫人诊诊脉，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含芳只得答应着，起身走进诊脉，待到细心凝神诊察完毕，她更加忐忑：太后丝毫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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