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审视的目光，含芳思忖着答道：“太后只管安心，从脉象上看，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略有些心火，肾水不交，所以夜寐不安，口干咽燥。这也是常有的，略作调理便是。”
“真的？”太后的语气带着逼问：“那本宫却总是感到十分不适，又是为何？”
含芳不敢乱说，小心谨慎地答：“心肾不合，自然会有不舒之感，不过并不要紧。”
“那就请卢夫人为本宫诊治吧，”太后缓缓地道：“只有你，能够医好这病。”
含芳此时摸不清太后的真正意图，更不敢随便趟这浑水，忙道：“臣妇斗胆，请几位太医开的药方一看如何？”
太后示意圆扇将方子取了来，含芳逐一细看过：“回太后，太医们的用药都十分精准，照此服用，定能很快痊愈的。”
看完这一沓方子，含芳心中愈加犹疑，按理说，这点小毛病，不是什么难治的病，而且太医们所开的方子，也是对症的，吃了这么多剂，该是早就痊愈，为何迁延如此日久？
从脉象上看，的确是有些心火，思虑颇多之症。难道太后真的有什么烦心事，连连服药都缓解不了？
“可本宫还是觉得一点用都没有。”太后斩截地道，深邃的目光紧紧盯住她：“只盼着卢夫人能妙手回春。”
“请太后恕罪，若非要臣妇来开方，也只能同太医们所写的相同，没有其余的方法。”含芳跪下，一字一句地道。
“看来真应了那句老话了，心病还得心药医啊。”不知为何，太后长叹了一声，忽然抛开了疾病的话题，沉声道：“卢夫人，前一段时间，你曾经偷偷回过京，是不是？”
猛然被问及此，含芳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上次回京之事，尽管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不过，她也预料到，太后的耳目大概会得到消息，所以早做好了应答的准备：“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但还容臣妇解释……”
“不用说了，”太后摆手制止：“不论是何种原因，本宫都不会追究，要紧的是皇帝，若是知道你回京来，难保又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好容易现在风平浪静的，难道你还非要弄出些事，才能甘心？”
“皇上乃圣明之君，既已放我们夫妇去谦州，就绝不会出尔反尔。”
“你倒是颇为了解皇帝，”太后不觉笑了一笑：“不论如何，让你们夫妇远走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用再说。回京终归是不妥，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不等含芳开口，圆扇也道：“卢夫人有所不知，上次您回京的事，不知怎么的被贵主儿知道了，差点要去禀告皇上，幸亏太后知道拦住了，不然，只怕还会生出风波来。”
话已至此，含芳尽管心知，皇帝该不会重演旧事的。但还得口中请罪：“臣妇日后定当谨慎。”
“回太后，芬蓉小姐进宫请安来了。现在外面候旨呢。”内监进来禀道。
“来的正好，”太后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正想传她呢，没想到这孩子就来了。”
“芬蓉小姐伶俐，知道什么时候来恰好。”圆扇似有深意地说着，就亲自出去迎接。
“不敢劳动姐姐，我是常来常往的，总这么客气，真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分外娇柔的声音传了进来，还没见到人，就仿佛已经能感到，有着这样一副嗓子的女子，该是如何的美丽。
“今日芬蓉小姐来的正好，太后一早就念叨着想您了！”
“上次我说给太后做两个荷包，手艺不好，修修改改的，就拖到了今天，看着也还是拿不出手，待会儿圆扇姐姐别笑话才是。”
“芬蓉小姐太自谦了，太后常说，您的针线活，满后宫也没几个比得上的。快请进来。”
圆扇说着，已将一个女子带了进来。
淡淡的香气袭来，含芳注目一瞧，不由得心中暗自惊叹：精致的五官，纤细腰身，一双水灵的眸子，似是含着无限温柔，身上穿着浅色缎装，虽然普通，却遮掩不住那清丽的仪态。不用说男人，任何一个女人见了，只怕也要目眩神迷。
芬蓉笑盈盈地走进来，行下礼去：“芬儿给太后请安。”
“不用拘礼，快起来吧。”太后的语气十分亲热：“刚才你说的本宫都听见了。这可巧了，今儿来的两位客人，都是谦逊的性子，本宫刚夸赞完卢夫人，你就来了。”
闻言，芬蓉下意识似地，往旁侧看了一眼。不防有个陌生人在座，巴掌大的小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旋即就恢复了从容的笑意，询问地看向圆扇，轻声道：“劳烦姐姐指教，这位夫人是……”
“芬蓉小姐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哪敢称指教二字？”圆扇热情地笑道：“不过倒要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北药局卢尚书的夫人，昨日奉懿旨进京，给太后调理身子的。”
芬蓉眸光一动，就要行礼：“久仰卢夫人大名。常听太后提起您，赞您秀外慧中，医术神妙，太后和皇上几次微恙，都是您治好的。且内助有方，帮着卢尚书将药局打理起来，造福天下百姓。只是我命小福薄，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有幸相逢，果然气度非凡。请受芬儿一拜。”
含芳忙将她扶住，笑道：“您是成亲王府的千金小姐，这我怎么敢当？况您这天家气派，才是令人可望不可及呢。”
“好了，两位贵客都不必太谦了，”机灵的圆扇早已又亲手搬了个凳子来，就放在太后身边：“芬蓉小姐只管坐下，不然，卢夫人也不敢坐了。”
“夫人快请坐，”芬蓉忙道：“我是常来侍奉太后的，不用客套。”
“都坐下陪本宫说说话吧！”太后和蔼地微笑道：“病了这些日子，总觉得心里头闷闷的，就盼着有几个孩子能来说说笑笑，今儿本宫高兴，有你们两个在，心里舒展了不少。”
“都是芬儿不好，没能常常来陪奉太后。父王总说，怕我来打扰了您休息。”那张秀丽的小脸上，立刻交织起一股愧疚与焦急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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