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瓦帽儿山并没有多远的营帐内，陈涛自顾自的杯酒言欢。
沈兆霖带着沈春霖走进来，他是脸眼皮都没有抬一抬，视线依旧落在面前的大灶菜和手旁的酒杯上面。
沈兆霖上前道：“大帅！罪将沈春霖带到！”
“将？”陈涛抬起头来，状似诧异的看了那沈春霖一眼道，“我如果记性没错的话，此人应当是个小小团长吧？什么品阶啊？”
沈春霖赔笑道：“是个副千户。”
“千户？还是个副的？”陈涛嗤笑一声，“就这，也配得上张嘴闭嘴的称将？我险山镇的将军究竟都怎么了？难道就沦落到，连一个团都管理不好的份儿上吗？沈春霖，你和沛雨兄沾着亲戚，我给他这个面子，容你说一句。你且告诉我，行刺我的人，是否出自你的麾下？”
沈春霖道：“是，大帅英明！那些大胆狂徒，的确是卑职手下的兵勇。只是……”
“还有什么好只是的？”陈涛拍案道，“既然是你麾下的兵勇，你做团长的，难道不应该负责任吗？没有训练好，没有教导好，是你团长的过失，您难道不认吗？”
“回大帅！”沈春霖跪在地上，为自己开脱道，“那些行刺的狂徒，原是周边的绿营兵勇，都是土匪、溃兵之流，来路不正，出身鱼龙混杂。卑职收编他们，尚且不足月，还没有来得及……”
他越往后说，声音越小，说到这里，干脆没了动静。
陈涛说道：“怎么？说下去啊！”
沈春霖低着头，不敢回嘴。
陈涛哼了一声道：“做错了事情，还一肚子的理由！尚不足月？尚不足月那是理由吗？既然知道他们鱼龙混杂，你在挑选的时候，为什么不想着裁汰特别差的，怀有异心的？我险山镇难道就这么缺兵？不管是菜不是菜，都一口袋兜走，你以为是集市上捡漏呢！”
沈春霖被他骂得抬不起头，心中纵有千言，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陈涛哼了一声道：“莫说你小子如何，便算是我手下的旅长，麾下都绝不会出这样的乱子！还敢解释？我看，你是舒服日子过得多了，什么事情都不懂得！”
眼看着沈春霖挨骂，被陈涛骂得可怜兮兮。沈兆霖才上前劝道：“大帅，春霖他是第一次做团长。许是有些不知道要领。经此一事，今后必然是不敢了。还请大帅宽宥！”
“宽宥？”陈涛又哼了一声，很不乐意的嚷嚷道，“我现在还站在这里，你能跟我提宽宥。若是刚刚我就被那伙匪徒给灭了，那还需要宽宥吗？没当过团长，那不是理由！若是按你这么说，排长一辈子只能当好排长？没当过连长，当上就必然出错咯！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我险山上下所有的新晋军官都不合格！”
陈涛这话简直是地图炮，覆盖的面积太广了。
沈兆霖本就不是什么胆子很大的人，此时被陈涛这么一说，他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低着头，口中道：“大帅教训得是，卑职知错了，卑职知错了。”
陈涛却兀自不满意，“出了岔子，就知道认怂讨原谅。我要听的是这个吗？我要知道的是，这群匪徒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在此设伏？沈春霖，我旁的不说，单说你身为团长，麾下一百多号兵勇从营里面跑出来，各个还都是全副武装。你呢？不知情！或者是即便知情也装作不知情，因为你根本就拦不住。我要问你，既然如此，我要你这个团长做什么？你连自己手下的兵勇都管束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沈春霖无话可说。
正当此时，帐外，谢勇禀报道：“大帅，第三步兵旅的温旅长到了，您现在要见吗？”
陈涛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沈春霖走进来，对陈涛行礼，随后，瞥了沈春霖一眼，又看了沈兆霖一眼，眼神中是同样的不善。
“你倒是来得快。”陈涛道。
温文山连忙道：“大帅遇险，卑职不敢不快！轻骑至此，已是最快的速度，生怕耽误了大帅的大事。”
“嗯，这才对嘛！”陈涛点点头道，“这才像是我陈涛带出来的军官，这才像是我险山镇的军官！行了，这里的事情，我懒得处理。此处毗邻关西，与你的防区较近。这样吧，这周遭的绿营军，即日起，你给我好好的点检一番。”
“是。”温文山先是答应一声，随后道，“只是，不知道，设若点检不合格的，大帅属意如何处理？还望大帅可以明示。”
“不合格的？”提起这几个字，陈涛就是眉毛一跳，心里头老大的不舒服。他说道，“不合格的还留着干嘛？”
他这话一出，余光就看到沈春霖往前迈了半步。
陈涛眉头一凝，虽然想着是不合格的统统都裁撤掉算了，但想到自己手下的兵力，还有那些绿营之中原本应当还是比普通应征的百姓身体素质好很多的土匪，抑或是兵痞。陈涛又觉得，有些放不下。
他想了又想，才叹了口气道：“罢了，凡是士兵不合格的，只要本人愿意，一律就近发回新训基地，重新接受新兵训练。凡是军官不合格的，如果本人愿意，经过考核，通过的，一律送险山讲武学堂学习，学成之后，按照应届毕业学兵标准使用！不通过的，就近发新训基地，进行新兵训练，按照新兵使用。”
“是，卑职明白了。”温文山连忙低头答应。他明白，这意味着，他将得罪一大批的绿营官兵，但与此同时，担了责任，也不会少了陈涛的看重。当然，在他看来，无论多少人的不满，都比不上陈涛的看重来得更为重要。
看着他一脸驯服的站在自己身旁，这么久，陈涛才总算是觉得心里头大概是舒服了些的。毕竟，如同沈春霖一般的人到底是占着少数，而似温文山这种人，才是险山镇里面的大多数。用大多数吞掉少数，并不是什么问题。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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