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青箭步到跟前，拽着徐冲衣领子，将他甩到一边，巨石从两人边上过下去。更多的山石，从山上滚落下来。邹青如闲庭信步，
在林间闪转，徐冲则笨拙躲避，几次险象环生，总算没有碰到身子。 巨石崩落之势渐渐停住，地面震动也减弱了。
“地震了？”徐冲疑惑道。
“不，云气散了，魔宫要崩了。”
“魔宫？”
“你看那云端上。”邹青遥手一指，却见头上云层里，一片金色殿宇，正从云雾中显现出来。
“我跳伞下来时见过这片云上宫殿……当时隐藏在云雾里看不太清。”
“那就是广寒魔宫的残骸。昔日被后羿一箭射下皓月，从此散落在世间，隐藏着无边的祸端。”
“你上去过。”
“我没有上去过，只有她们可以进去。”
“她们？”
“不错，当年随魔宫一起坠下云端，散落人间的诸位娘娘。”
“羽翎？”
“不止有她，其余还有几位，有善有邪。我曾听她说：魔宫碎片落所坠落之处，就会形成与世隔绝的灵虚至境，此处只是其一。”
“我知道，是叠层空间，这样就隔绝了空间内的妖魔鬼怪。”
徐冲注意到，羽翎在解释这里的时空叠层时，对不同人用的语言也不同，显然邹青的知识背景，比较容易接受灵虚至境这样的用词。
“不错，但是空间并不恒久不变，尤其她们中几位邪的，时时想要释放灵虚境内妖魔。”
“她倒是没对我说过这些。”徐冲黯然道。
“呵呵……她还说了，魔宫外云气缭绕，才能凝住这灵虚境。若此处妖邪有破境的可能，则须有一人进入魔宫，散了烟雾，使此处虚幻境泯灭。”
“这是说，这个空间要完？”
“嗯。我想是为了防止孟获这个妖孽溜走。”
“那，是谁进了魔宫，触发了那什么……泯灭。”
“还能有谁，自然是她。”邹青说道，徐冲不记得邹青提过羽翎的名字。总是用她来指代。
“不不，她被孟获和妖皇抓住了。”
邹青苦笑着摇摇头：“那是演给你看的，妖皇除了狐媚骚功，没什么本事，孟获虽是是巨孽恶妖，但是，早产了数个甲子，业力未盈，根本不可能困住她。”
“她就是为了骗我来救你？”
“不信你问那傻鸟。”
“对了，那傻鸟。”
徐冲四下找雪球，雪球不见了，刚才还见它在近处蹦，转眼没了。但是徐冲的直觉告诉他，邹青说的应该是真的，他知道的远比自己多，对羽翎应该更了解，而雪球，每当心虚时就会故意溜走。
“她对你这么痴情，你却无所谓的样子？”
“痴情？也许吧，但是很多事情你不懂。”邹青转过身去。
“我不懂什么？”徐冲追问道。
“我从那化身池中，转而复活的那一刻起，便知此生与她缘分尽了，她以后不会再见我。这些话，我刚才也与你说过，你却不信。”
“这是什么逻辑？”
“你想想，后羿是什么时代的人物？”
“夏朝吧？”徐冲不确定道。
“不错，后羿乃是华夏初开，尧舜时的人物，便是说，她们姊妹隐藏于人间，算来也有数千年；兄台可曾想过，如此悠长岁月间，她们爱慕过多少气短英雄，又离别过多少儿女情长？长生不死，正是她们的悲哀。”
“那又如何？”徐冲差不多被邹青的逻辑搞糊涂了。
“能有幸与她并肩拯救这天下，已然是恍如隔世的荣幸。既是恍如前世，这缘分就是尽了。”
“还是听不懂。”
“日后你自会明白了。不能废话了，很快这里虚境将毁，我们得赶紧下山。”
“你真的确定她没事？还是你编瞎话骗我下山？”
徐冲停下不走了。
“你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骗你。”
“我不信你的鬼话，只是你想逃避罢了。”
“好，你跟我来。”
邹青自顾自向山上走，徐冲紧跟其后，他至今没琢磨明白邹青的逻辑，也许只是太监的病态世界观作怪，即使生理恢复，心理仍然不正常。
徐冲紧跟着他到了山巅，与上方金碧辉煌宫殿，隔着云海，遥遥相对。
邹青止步，望向那云海。
“翎。看来这位小兄弟，有些误会，”邹青对着云海小说说道，不知为何改口称徐冲未小兄弟，“现在，他不肯随我下山，你拿主意吧。”
他说完转过身，背对着那宫殿，盘腿坐下。
徐冲不知道这是演那出，只能默默等着。也许羽翎真的会从哪里冒出来，一箭射死这个负心汉。这倒不失为一种比较好的结局。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邹青没有认错的意思，依旧闭眼坐在地上，仿佛入定一般。
云海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弦声，声音随风而清晰，随风而消散，分明是琵琶声。邹青没有任何反应，他凝视屏息，背对着这悠扬的曲子。
徐冲颇有些艺术造诣，他从未听过这首哀婉曲折曲子，但是能从风格上分辨出，这是一首 “楚曲”。相传是霸王别姬时，虞姬弹奏的那一类楚地曲子。与世间流传的“楚曲”有些近似，但是起承转合，要高妙得多。
他只见过羽翎张弓搭箭，不曾见她弹过什么乐器，不过在葡萄园内，拔出长风时，见过一闪而逝的幻影。期间，她与邹青并肩而立时，背着一把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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